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多一点,但诺大一个车站,根本就没个人影。看来这一站还真是没什么人来。
空低着头走进车站里,白草园陪着他买好票,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了。
“空,下次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白草园拉住了他的衣袖,语气平静,但从眼中蒙上了一丝不舍的雾。
空扭过头,不去看她,而是笑道:“为什么问这个?我不请自来,不是也多了一些惊喜嘛。”
白草园点点头,但最后又抬起头望向空的眼睛。
四目相对,她缓缓开口道:“空,如果你告诉我你下午四点来,那么我从一早就会感到幸福,三点就会坐立不安,时间越近,我就越感到幸福……直到四点最后来临,我会手足无措。”
“生活中也许没有那么多惊喜,看得见的期待也足够令人感到开心。”
空看着面前低声倾诉的少女,一种强烈的悸动涌上心头。他像是不受控制般,脱口而出:
“草园,我们29号晚上,一起去中央公园看烟火晚会吧。”
“真的吗?”白草园目光闪烁,语气里难掩惊喜。
“当然是真的,到时候老地方等我。”
空说完,又换了一种语气调笑道:“现在,这算是看不见的惊喜,还是看得见的期待?”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抓着他衣袖的那只手攥的更紧了。
……
回程的列车上没什么人,甚至连灯都有些灰暗。乘客们在车厢里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时不时被屏幕上的画面逗笑。
只有空心情沉重地靠在车窗上,望着天安基地繁荣的夜景,沉默不语。他不明白为什么,过年本应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可是他现在完全轻松不起来。
在与白草园分别之后,这种沉重感更加明显了。五方对于这次地下城的结果肯定不会满意的,尤其是“镇”天王,他们必定还会再来找麻烦。在降下恩泽之后,他们的威迫会是如何呢?
而从江川的口中得知,天安基地的谭宗正也在酝酿着什么计划。即便对方离五方很遥远,空有预感这一定会影响到他。
除此之外,还有杳无音讯的倾雪。对方像是彻底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再没有了任何消息。
真烦啊。他有时候也会想,这些事情能不能推迟一点,起码让他能够过好这个年吧?
正在他为此苦恼之际,他后排坐着的两个老人,对着列车里的电视指指点点了起来。空扭头一看,发现现在正在播放晚间新闻。
“哎,老张头,你听说了吗?”其中一个秃顶的老人对着旁边一个脸上有麻子的老人说道,“昨天西城区那边,又有东西爆炸了。”
“爆炸?什么爆炸?煤气爆炸吗?”麻子老头显然没有听明白秃顶老头的意思。他从衣袋里面翻出一袋散装纸烟,打算来上一根。
“这位先生,列车厢中不能抽烟。”见到老人掏烟,不远处眼尖的乘务员赶忙过来制止。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又忘了。”麻子老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悻悻地收起了烟斗,继续看起了电视。
电视中播放的新闻,恰恰是昨天夜里那场爆炸事件。只不过空觉得很离谱的一点是,这么大的事情,社会影响这么剧烈,竟然被硬生生地压了整整一天,才被报道出来。
这届媒体不太行啊。空吐槽几句,开始看新闻。可是直到这条新闻结束,他也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新闻上所播报的内容,甚至不如他在现场看见的多。
而可笑的是,官方媒体居然在最后向群众解释,这次爆炸事件是一次地下沼气泄漏导致的。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昨晚,西城区工地的那个吧?”麻子老头直到新闻播完,才猛然反应过来,这超长的反射弧把旁边的秃顶老头和空都看呆了。
过了好几秒,秃顶老头才回答他:“你终于想起来了。”
谁知麻子老头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了对方耳边,煞有其事地说道:“诶,我跟你讲,我儿子就住在西城区,他告诉我,这次爆炸根本就不是沼气泄漏那么简单!”
还有隐情?空竖起耳朵靠近他俩,打算好好听听,这两个老头嘴里能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坐个轻轨还能有意外收获,不知算不算幸运呢。
听见这话,秃顶老头也认真起来:“哦?你说说?”
“哎呀,你忘了?前年,去年,大概都是在过年前一两个星期,就会有离奇的爆炸发生。前年是滨海北区的爆炸,去年是南城区。这些爆炸就好像是有规律一样。”麻子老头煞有其事地说着,他一边讲,还一边转着眼睛,显得滑稽又好笑。
“嘶,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就想起来了。”秃顶老头一拍脑门,也跟着对方转起眼睛,“这三场爆炸就好像是一伙人干的一样。”
“不是一伙人,而是一个人。”麻子老头纠正道。
“啊?此话怎讲?”
“就是那个,头号通缉犯啊。”麻子老头突然再次压低声音,生怕被其他人听见。就连一旁聚精会神的空,也够呛能听见。至于秃顶老头嘛,他完全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麻子老头不再言语,而是用手在空气里面比划着。在他费劲地比划了好一阵之后,秃顶老头似乎终于明白了对面想表达的意思,两人于是都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空一愣:这就完了?讲了啥?
随后他开始琢磨起来,这两老头的话虽然有点捕风捉影的味道,但从他们最后忌惮的神情来看,显然这个所谓“头号通缉犯”风评相当犀利,甚至到了让人谈虎色变的地步。
难道说,空当时追到烂尾楼里,遇到的那个全身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人,就是所谓的头号通缉犯?
嗯,应该没错了。事情到这里算是稍稍理顺了,只不过关于这个通缉犯,空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只不过他现在心绪太乱了,根本不想在深究下去。
通缉犯又怎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觉得他现在的处境,比通缉犯还要岌岌可危。
……
等下了轻轨,已经快到十点了。空没有选择在学校附近的那个站点下车,而是来到了倾雪家附近。他现在很想见一见她,起码不要把关系弄的那么僵。
再次站到倾雪的别墅前,空给自己打了一口气。此时的别墅,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里还亮着灯光,一道人影突然在窗边一闪,被空敏锐地察觉到了。
倾雪还没有睡觉。空这样想着,伸向门铃的手却在颤抖。
在经过了好几分钟的激烈挣扎之后,他终究还是没能战胜内心的恐惧,慢慢地退出了门厅,离开了别墅区。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三楼的卧室中,一道清丽的身影,一直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在转角处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