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吃完了糖，空站起身。
    “倾雪，这里不能再待了，我们必须赶紧走了。”
    两人很快离开了停车场，沿着河边的一侧小道快速跑着，在跑道到了一处街角时，空再也跑不动了，于是他们暂时躲到了街边小楼的天台上。
    天台上，不知什么人搭了一个玻璃房，用开养花，放下两边的窗帘，隐蔽性还挺不错。
    空倚在一个大大的花盆旁边，不断地喘着气。倾雪理了理微乱的头发，拍了拍沾了尘土的裙摆，静静地站在他的旁边。
    “我觉得不对劲。”空再次调整好了呼吸，开了口，“‘杀神’他们的行为非常不对劲，尤其是那个‘斩仙’，她全程都没有出手，只是放了两道能量波，而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
    “嗯，我也觉得奇怪。”倾雪点头，“‘杀神’没有出全力，而且看起来从容不迫，就像是还藏着什么后手一样。”
    “倾雪，”空突然扭头，看向了倾雪的双眼，“你不应该来的。”
    “什么意思？”倾雪没有与空对视，“你明明叫我来吃饭，可是到了晚上你一个消息都没有回，打你电话也没有人接，我不可以来找你么？”
    “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倾雪，你快走吧。”
    倾雪没有动，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空站起身：“倾雪，无论如何，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走，剩下的路我不能再连累其他人了，我已经害死了许多人。”
    倾雪还是没有回答。可空心意已决，他推门就打算出去。
    “等等。”倾雪拦住了空，“我答应你，不跟你一起走了，但你现在状态很差，再多休息一段时间吧。”
    “不行，我没有时间了。”空这么说着，可他刚迈出一步，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去。
    无尽的寒意，毫无征兆地灌进了空的身体。
    “嘶——”空抽了一口冷气，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中的热量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空，你怎么了？”见到空突然摔倒在地，倾雪赶忙弯腰想要把他扶起来，可当她接触到空的皮肤时，那种寒冷的感觉让她皱起了眉头。
    “冷…好冷…”空浑身剧烈颤抖，说话都说不清楚了。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退。倾雪看见了在空的眉心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环状图案。
    “是疫病！”倾雪沉声道。
    “什…什么是…是疫病？”
    “疫病是一种特殊的毒素攻击，受到攻击的人眉心会出现中招的图案，接着身体会出现一些异常，比如酷热，痉挛，抽搐，呼吸困难等，像你现在的情况，就是寒冷！”
    倾雪话还没说完，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空的身上。
    “这应该是‘斩仙’的手笔！”
    “斩仙”，“机会9:《鼠疫》”，能力之一，【疫病】，赋予目标疫病。
    柔软的外套披在身上，其中淡淡的余温带着一丝馨香，为空驱散了些许寒意。可仅仅数秒后，寒冷再次翻涌。
    “不起作用么…”倾雪面色沉如水，她知道，如果现在不做点什么的话，空很有可能会活活冻死在这里。
    难怪“杀神”摆出那么胸有成竹的姿态，原来这就是后手！
    倾雪沉默了几秒，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决定。
    她重新穿上了外套，轻轻地跪在了空的身后，然后张开双臂，将发抖的少年拥入怀中。
    温暖重新回到了空的身体中。感受着身后的柔软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清香，他忍不住开始向着倾雪的方向靠去。
    这是还是倾雪第一次主动拥抱自己。
    空开始心跳加速。
    原来倾雪的怀抱与她的冷峻的外表完全不同，如此柔软，如此温暖，驱散了弥天的冷意。
    “舒服一点了么？”倾雪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响起，她飘逸的长发散落在空的肩头，就像是无数只手轻柔地抚摸着他，抚平着他一路走来的伤痕。
    “嗯。”
    空低着头，享受着当下的每分每秒。
    可他看见那双白皙光滑，静静悬在半空中的手时，他忍不住，伸出了右手。
    他好想牵住那只手。
    仿佛只要牵住那只手，就可以永远地体会到温暖的怀抱。
    “噗通，噗通。”身体寒冷，心跳炙热。
    “噗通，噗通。”目光闪躲，内心渴望。
    终于，少年冰凉的右手触及到了那双手，最后，十指相扣。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凉意，倾雪面色一怔，一抹嫣红泛起。但在犹豫半秒后，她收回了那只被空牵住的手。
    “倾雪…”空抬头，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惶恐不安。
    “空，睡一会吧，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倾雪的面色很快恢复了平静，但声音比平常柔和很多。
    空的眼神不断地闪烁着，他心脏莫名地感到很痛，一句话不受控制地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倾雪…你和‘羯’，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问这个？”倾雪一愣，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不想把羯的事情告诉空。空现在身心俱疲，她不希望还有其他的事情让他感到烦恼。而且，“羯”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一点，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莫名其妙地出现，然后警告她，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让她进了地下城，最后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再无音讯。“羯”整个人仿佛莫名其妙的代表词。
    “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倾雪最后拒绝了回答。
    空的眼中划过深深的失望，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一种深深的倦意，袭卷了他的全身。
    “空，睡吧，睡醒了就不冷了。”倾雪的话飘荡在他的耳边，像是梦中的呓语。
    “嗯。”沉重的眼皮终于合上，空在倾雪的怀中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是他这些天来睡的最安稳的一次。
    ……
    如果时间能就这样静悄悄地停滞，或许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伤痛。
    再次醒来，已是午夜。
    空感受到一阵燥热感袭来，抬眼一看，倾雪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抱着自己。只不过，此刻的她，脸色非常难看，密密麻麻的汗珠不断从她的额头流出。
    她眉头紧锁，看起来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
    而在她的眉心处，赫然是一个黑色环形图案。
    是【疫病】。
    “倾雪！”空大惊，翻身而起，慌忙地问道，“你怎么了？”
    然而此时的倾雪已经神志不清了。她的双手无力地放下，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空……”极其沙哑的声音，从倾雪的喉咙中响起，“别管我，你快走吧。剩下的路，我就不陪你走了。”
    空脑子一片混乱，他慌忙地想要把倾雪抱起，可倾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他。
    “空，一直跑，别回头。”
    紧接着，少女美丽的眼睛彻底闭上，数秒过后，心跳声与微弱的呼吸声一同停止。
    那最后的一眼回眸，痛苦又不甘，可又掺杂着些许的解脱。
    “嗡——”一声轰鸣，在空的脑海中炸开。
    倾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