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空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蠢，遂不再追问。
两次情报的机会暂时先存下来。
两人走出柜台后的小室，江川又恢复了无精打采的样子。空收拾一下了仪容，准备离开。
“那么，慢走不送。”江川简单挥了挥手，然后他像是不经意地说道：“空，现在的你，与之前变的有些不同了。”
“什么不同？”空有些不解。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身上虽然血腥味很浓，但可以很明显感受出来你平和的心境。而现在，你身上隐隐约约地涌出煞气。”
……
走出地下市场，已经是深夜了。细密的雪花又开始飘落。走在霓虹闪烁的马路边，空现在的心情有些忐忑。
他当前的目标一共是三个，也可以称为三步。第一步，调查究竟是哪些人在针对自己，以及杀害林清澄父母的相关参与者。冤有头债有主，他不会把整个五方一棒子打死。
第二步，等到高峰那边出结果了之后，还原事发的全过程。
第三步，集结力量，实施复仇。
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列车缓缓开动，这是深夜的末班车，开往原先基地的末班车。随着列车的到站，空心中的复杂与不安愈发浓烈。
再见雷刚他们，他应该以何种方式面对？
暂时想不出答案，他已经走到了那座船形的建筑下。
他与雷刚几人，明明才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就又要分别了。回想起刚刚见面的情景，还真是令人唏嘘。
空抬头望去，整幢建筑漆黑一片，每一扇窗户都紧紧闭着，像是死了一样。
“滴滴滴，身份卡识别失败。”
大门的门禁处，传来了机械而无感的声音。
收回自己的门禁卡，空缓缓地坐在大门旁的台阶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不着急进去，他开始回忆着过往的经历。
有些事情他还是不太明白。在太平学府中，是什么将他们集结起来的呢？对于高峰来说，这事关他女儿的死因。对于菊芒来说，安禾是事件的中心，她不可能视而不见。对于宫本浩来说，内心的正义感让他留到了最后……
共事都是有原因的，人们不会毫无缘由地聚在一起。雷刚他们就更好理解了，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团队，自然能够携手共进。
那么现在呢？将他们联系到一起的，仅仅是因为自己这个人吗？
半个钟之后，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重新站在了大门前。
右手微微贴碰墙壁，感受着其中能量的涌动，空的手上泛起了光雾，准确无误地切断了门锁的电路。轻轻一推，门开了。
里面很黑，完全没有亮光。空没有开灯，只是调亮了手上的光雾，向里面走去。
门后的大厅，过道，走廊似乎跟他走之前没什么不同，只是那些装点过年气氛的装饰都不翼而飞了。
黑暗中，他看见了那个写着“休闲厅”的门。
略一犹豫，推门而入。
里面的景象吓了他一跳。
休闲厅中很乱，各式各样的东西散落了一地，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空能感觉到，那些带有雷刚他们气息的东西都消失了。
心中猛然一惊，空顾不上思考为什么休息厅中这么乱，赶忙退出房间，直奔四楼而去。
“哐！”
推开罗奈房间的门，空朝里看去。
没有人。
房间整洁无异味，床铺什么的都在，像是从来没有人住过。
“哐！”
林清澄房间的门也开了。
还是那个充满了甜甜味道的房间。毛绒的地毯，粉色调的装饰，柔软的抱枕和毛绒玩具散落在地面。但林清澄的猫猫，橘子不见了。
“哐！”
这一次，空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这里面与他走之前，没有太多变化。他在床边的抽屉里面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为早已停电的手机充上电，空将自己的一些东西收拾收拾，装进了背包里，随后他躺在床上，望着窗户发呆。
伴随着声异响，手机屏幕亮起，重新开机。空有些颤抖地拿起手机，拨通了雷刚的电话。
“嘟嘟嘟——”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麻木之色涌入脸上，空紧接着拨打了罗奈的电话。
无人接听。
他拨打了林清澄的电话。
还是无人接听。
空突然感到，房间里很压抑。
非常压抑。
墙壁好像在移动，从四面八方一点一点朝着他压过来，挤走了仅剩的一些空气。
窒息感随之而来。
“哗啦——”
空一拳打碎了阳台的窗户，从其中跳了出去。他站在路边干呕不止。
在逃亡这些天，他只知道用力向前奔逃，可身后呢？
雷刚他们都不见了，就像是走着走着，突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在空的心中，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一种情况。
……
“滴，滴，滴……”
寂静的夜晚，寂静的路边，空呆呆地看着身前船型的建筑，听着从中传来的，逐渐急促的滴滴声。
这样的声音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操！”骂了一声，浓烈的黑雾翻涌在空的全身，他融入了黑夜，在无人的马路上狂奔。
数十秒之后，躲在不远处矮楼顶的空，亲眼目睹了这幢，曾是他温馨家园的谢幕。火光冲天，气浪狂涌，巨响将整个陷入沉睡的街区唤醒。
浓烟渐渐升起，整个基地变成了废墟。破损的楼体将面前的马路拦腰截断，空甚至在那些碎片里面看见自己曾经使用过的饮水机。
震惊，愣神，怀疑，悲怆……楼顶上，空努力地试图去忘记眼前的景象，好让他稍微平静下来，可是他改变做不到。
少年的脸上，出现了很受伤的表情。
数分钟之后，大批的警察赶到，水泄不通地包围了废墟。警笛声此起彼伏，警戒线封锁了现场。周围的住户如潮水一样涌出，嘈杂的声音随之而来。
空意识到自己该走了，避免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中。
他在无人的街道上狂奔着，泪水在他左眼的眼眶中直打转。
雷刚他们都不见了，现在就连基地也消失了…这其后释放的信息，在现在的他眼中，不言而喻。
空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他跑累了，而是因为他不想跑了。
“高进度的玩家，他们不仅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种威胁。”空说。
“他们对于我们这些低进度玩家的威胁要更大。”
“老子累了，老子不想跑了。”
“你们这帮炸鱼哥喜欢虐菜，那就不要怪新手开挂了。”
流星划过夜空，如同天上新的一轮太阳。
空张开双臂，尽情地拥抱这冷冽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