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还请公主将解药赐予我。”苏七海俯身行了一礼。
“自然,不过你真得想好了?为了两个与你毫不相干之人,你要舍弃这万年才来之不易的化形?”
“请公主赐药!”苏七海低着头,坚定地说道。
“等等,你想做什么?”尘风问道。
“开花,结果。”苏七海轻轻地说道,“我本就是一株小草而已,在何处,何时,为何人开花结果又有什么区别……”
……
“这与你无关,这是我和她的交易。”
……
返回的路上,苏七海说的那些个云里雾里的话在尘风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到最后,就剩下“开花,结果”几个字了。
开什么花,结什么果?那之后苏七海又会变成怎样?
他喃喃自语着,脑海之过了无数的可能。
又一次,尘风再次认识到自己的无力。
无时无刻都在付出着代价,为了想要得到的,自愿,或者被迫割舍着许多许多的东西。
而且,无法拒绝。
也许,那结果最后不会很好,甚至让人无法接受,所以清月并没有明确告知。
想着,想着,尘风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捏着手里的两颗药丸,他有那么一刻,想冲到清月面前,大声地说出来:“没有你,我照样可以救活他们!”
可是,他害怕,木南和苏元柏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真的害怕在某一刻,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了呼吸。
远远地,他看到堡垒上的灯火哨兵窃窃私语,时不时地朝着尘风所在的方向张望。
哨兵确认了尘风的身份后,放行通过。
尘风一路胡思乱想着,原本只需要几个时辰的路程,可他足足走了一个晚上。
……
夜风缓缓地吹袭而过,火焰上腾起的火苗朝着统一的方向飘去。
尘风神情落寞地凝视着前方,一动不动地坐着,一声不吭。
不远处,秋云寒静静地注视着尘风,许久,轻声叹道:“失败了?没有找到解药?”
“解药……找到了……可是。”尘风微微低垂着目光道,声音越来越小:“可是,我要怎么原谅我自己。”
说这话的时候,尘风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握在手中的手札。
这是苏七海交给他的,让他转交给苏元柏。
“解药拿到了?”秋云寒不禁失笑,没有听到尘风后面的话:“太好了,我进去看看。”
说着,秋云寒就快步走近门前,轻轻推开门,去到木南的床前。
望着气色逐渐好转的木南,秋云寒终于放下那颗悬着的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
“你在想什么?”
“闻先生?”尘风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回来之后,你的心情似乎就一直很不好。”闻礼子有意无意地瞧了尘风手上一眼,神色如常。
尘风默默点了点头道:“嗯,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也不管尘风是否愿意,闻礼子一屁股就坐在了他旁边。
望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尘风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睁得老大。
好一会,闻礼子伸手轻轻拍了拍尘风的肩,道:“说句实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
“嗯?”尘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没有什么计划,也没说过有什么理想,实力也算不上高深。”
尘风听得一脸黑,这是在夸我?
“但我觉得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别人帮助了,你就会拼尽全力给予回报。我希望这样的人很多,但我明白,这样的人其实死得更快。”
“因为在意,所以才会烦恼吧。”
望着灯火闪耀的房间,闻礼子轻声问道:“你最在意的是什么?”
尘风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放不下,为什么不像救他们一样,按你想做的,去做呢?”
……
尘风将手札交给苏元柏就走出了房间。
苏元柏握着那份手札,怔怔地站在房间中。
他一度以为那时见到的不过一场梦,在临死之际,上天的垂悯。
手札上面的字明显可以看出来写的时间不用,有得很容易辨认,而有的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这上面记录了苏七海化形之后的全部生活。
苏元柏将手札放置在桌面,俯下身去,开始看起来。
首先是她的名字:苏七海——和她妹妹一模一样的名字,因为这就是他取得名字。
然后就是苏元柏在洞府之中留下的那些话:
“你要等我回来啊…”
“我必须得走了……”
……
翻到第二页,记录了苏七海是如何走出的洞府,并且遭遇了怪物的袭击,好在遇到一个自然兽,救了她……
接着就是走过一个又一个的部落,只是想打听某个人的下落。
上面还记载着苏七海每天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这个部落的人真的很和蔼,如果以后可以留在这里该多好。”
“有个小孩今天说喜欢我,等他长大以后要我嫁给他,不过我拒绝了……”
“部落年老的人去世了,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我得离开这里了,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有个占卜师告诉我,我只能见他一次,如果注定了如此,我也愿意……”
再往后,苏元柏已经无法辨认了,因为他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就像溺水之人透过海水看到的那样。
在那手札的最后,歪歪斜斜地写着半句话:“我真的见到他了,所以那个占卜师说得……”
就再也没有了……
苏元柏拿起这份手札,仔细地将它整理好,放进胸前的衣袋中。
在这短短地几刻钟里,他度过了某个人的一生。
当苏元柏走出房间的时候,并非垂头丧气的样子,相反的,他眼睛里充满了希望,高高地昂着头。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又多了一个亲人,她还等着自己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