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一个人先到杀虎口探探虚实。
想到出行前应该是带了夜行衣的,只是不知道果哩放哪儿了,便把床边一个漆黑色的衣柜倒腾了一遍。
探宝似的,箱子见底才见到心爱的夜行衣。
此刻,她仿佛见到了曙光,毫不犹豫的褪下身上的贴身衣物换上另一种装束。
“这是要去哪儿?”声音不知哪里传来的。
“谁?”朱茵慌忙系上衣扣,缠起腰带四处观望。
“臭丫头,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一支黑箭突然朝着朱茵飞来。
朱茵反应迅速,手撑桌面高幅度旋转,黑箭“嗖”的一声从腋下窜了过去。
落地后她单手撑地,眼神如钩紧盯着大帐门口。
星光下有一抹长长的黑影出现在眼前,两名值守的侍卫不知何时躺在了地上。
“他们?”
“死不了,只是中了我的摄魂镖。”岳小天手提着弓弩走进来,“不过,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我在你的帐外站了有一会儿,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他探头探脑,上下打量着朱茵,穿上夜行衣的样子还是这么好看,只是比以前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细细欣赏却是另一种健康的美。
看她沉着一张脸,心情似有不佳,该是又藏了心事。
“相面呢!有什么好看的?”朱茵伸手捞起衣架上的莲蓬衣裹住单薄的身子。
大半夜被男子认真盯着,怎么着都不太舒服。
还有……她斜眼看他,刚说来了一会儿,来了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进来?不会偷偷的躲在外面看她换衣服吧!
这个混世大魔王!从来都是这么不让人猝不及防。
“唷!有人找件夜行衣都要翻箱倒柜,今晚真是长见识了!巾帼英雄晴天公主的帅营平日都是乱成这个样子的?”
他怪声怪气的没个人样,伸手捏起落在地上的衣服,轻飘飘的扔进身边的柜子里。
岳小天用脚一勾,合上厚重的衣柜盖子说:“果哩那小丫头呢,就忙着跟雪狼谈恋爱去了,把你一人丢在这儿。”
还有一件衣服的袖口压在柜盖与柜身的缝隙中,仿佛在为岳小天格外粗鲁的行为做出坚决抗议。
岳小天没事人一样,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大长腿往桌面上一搭,掏出一包葵花籽,无比悠闲的嗑了起来。
“她……”
朱茵突然止语,想着跟这么一个不太正经的人解释,说什么都是多余。
她还有事要做,可没时间说一大堆废话!
“你……你赶快出去!大半夜待在我的营帐里改明儿该说不清了。”她下了逐客令。
“跟谁说不清?”他吐出一口瓜子皮在地上,痞痞的笑着,“百里渊吗?哎呦!我说二小姐,您可真威风呢!大笔一划,都能把赤炎的君王给休了!”
“关你何事?回头我跟琼玉公主和玉颜郡主说不清!”
“臭丫头,你能说不清什么,要说不清也是我说不清。”
他不怀好意的拍了拍桌子,“再说了,说清说不清的有意思吗?只要你点头,我管她们干嘛!今夜就把你娶了信不信?还谈什么说的清与说不清!”
岳小天像是比拼绕口令似的,一下让朱茵的小脑袋瓜有些转不过弯来。
到了这会儿,说不清还真是说不清了,比战场上的军事都要难出许多倍来。
“懒得理你!别耽误我干正事儿!”
朱茵提起剑,绕过岳小天挡在前面的大长腿,眼前无一物的样子,带着蔑视的神情迈开步子。
岳小天鬼影似的,起身、转身、抬臂一气呵成。
“不用去了,青山和黄泽这会子该到了,你一个女人家跑去杀虎口干嘛!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朱茵问。
“坐下聊聊?”
岳小天高挑一只眉毛,眼睛一睁一闭,吊儿郎当的模样很像是在调戏良家妇女。
朱茵穷尽想象也不明白,就眼么前的他,将来怎么可能够成为一代枭雄,称霸天下。
还有他有些夸张的神色,肯定又要说鬼鸮如何凶残、暴虐,同喜公公有一拼。
不!单听“鬼鸮”这名字定比喜公公略胜一筹。
主帅营帐之中,岂容他人危言耸听!
“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她有些怒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知道我这副德行,还给百里玉颜出主意,逼我娶他?”
他也怒了,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隐藏着令人琢磨不透的想法。
看她无话可说,他才从背后抽出一张纸卷来随手一展,长长的画卷铺在长桌上,恰好与桌面一般大。
岳小天转过头对朱茵说:“过来!同本王一起看看杀虎口的布防图。”
他这话是命令,朱茵听得出来。
岳小天回过头,掀开纸卷,拿出压在底下的砚台以及笔筒等物件。
朱茵帮着把画纸压好,抻平。
纸上的图是不是岳小天画的朱茵不清楚,但上面的字绝对是他写的。
虽然还是像先前那样刮起了东北风,但每个字都是用了心的,一笔一画工工整整。
这不像是他的风格,什么时候成了能工巧匠,做些标注都要这么严谨。
她的眼神从图纸移到他的脸上,棱角分明的脸被风吹的有些粗糙,这是常年累月风餐露宿的特征。
只是那张脸黑得格外有神采,如同鬼斧神刀精心打磨出来似的,刚毅中蕴藏着柔和的温度和风度。
还有他谈起布防图时那股子认真劲儿,顿时让她大开眼界,这才是一个千古帝王应该具有的神色。
“看图,我脸上有阵法吗?”他头也没抬,手指到哪儿说到哪儿。
朱茵嘿嘿一笑,混不吝的男儿在她眼中总算有了一点儿魅力存在。
这一夜可以用一个“爽”字来形容,朱茵从没跟人如此忘我的谈起过作战策略。
她知道岳小天读过兵书,只是没想到他竟能运用到如此潇洒自如,谈个战局都能带着诙谐幽默的成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