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燥的工作时间，林浩单手托腮，使半张脸都扭曲，随后不由自主的打哈欠。其实在没揽下收银员这项兼职时，林浩生活模式潇潇洒洒，完全考虑不到午睡。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午后的工作时间总是令人犯困，即便开着空调也不顶用。
令他比较意外的是，换班女孩这次来的比较早，提前半小时就到场了，穿衣风格永远偏向朴素风，上身一件带纽扣的白衬衫，由于天气炎热，领口处有大规模汗水渗透，下身则是棕色牛仔裤，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刮蹭，裂开狭长豁口。
一进超市，来自空调的彻骨气息顿时令她陶醉，连脚步都麻利不少，搬了张凳子就在收银台的旁边坐下。
“今天来这么早？”林浩闲来无事的搭话。
“不意外，因为这儿有空调啊！”女孩呼出一口浊气，不断拉扯着领口散热。
林浩大致能够理解话中的意思，毕竟在自家开空调，按期交电费，哪有在外头白蹭来的实在。
果不其然，女孩立刻百无聊赖的补充。“开空调电费耗的快嘞！身体是凉快，但心在滴血，比起空调，风扇完全要划算太多了。”
“所以你就早点来这儿占便宜了？”
“没错啊，生产胜似摇钱树，节约好比聚宝盆，只有不断割别人韭菜，再加上自身节能，穷人才会越来越富有！”
林浩觉得她似乎非常崇尚这一观点，以至于面部表情都充满自豪，但誓言容易行动难，穷人想要逆天改命无异于在湍急的瀑布中逆流而上，头脑与才华缺一不可。
于是乎浅浅打量女孩，奈何林浩完全不懂算卦，看不出她究竟有没有发家致富的契机。
这时，超市外又来了一位熟人，陈航楠拿着两根冰棍赶到林浩面前，旁边的女孩显然是首次见到壮，探着脑袋张望，也不知是什么吸引了她。
“喏，你的冰棍。”
陈航楠伸出粗壮肥硕的手臂，林浩道谢着接过来。随后他便开始四处张望，继而嗓门嘹亮的感叹；“喵了个咪的，你这兼职也太舒服了吧！不仅有空调吹，全程坐着就行，我当时怎么就没找到呢！”
林浩暗自窃喜，表面却谦虚的笑。“凡事别只看表面嘛，理财也是个技术活，再说……一坐就是半天，无聊也是种痛苦！”
“你特么跟我凡尔赛是吧？”陈航楠笑颜凶狠的就要掠过收银台，去扼林浩的脖子，被仰身躲开。
换班女孩对于两人的打闹并不感冒，她更注重另一件事情，于是蹙着眉用手肘碰林浩，匪夷所思的问；“诶……他给你买冰棍，你咋不给他钱啊？”
没等林浩回答，陈航楠先发制人，摊着手解释；“那是我请的，反正也就两三块。”
——还有这好事？
女孩挠挠头，越发匪夷所思了，蓦然，一股纯粹的白嫖想法入侵羡慕的心灵。她“嗖”的从椅子上弹射而起，单手拄着柜台，满脸谄媚。“反正也就两三块，也请我一根呗~”
陈航楠先是茫然的看向林浩，然后颇为硬气的回；“你谁啊？我又不认识你，请你干嘛？”
“现在不就认识了嘛！”女孩捏着拳头不放弃。
陈航楠却忽然变成锱铢必较的小气鬼，把头摇成泼头浪鼓；“请你冰棍，还不如留着给我奶茶加点料呢！免谈免谈！”
换班女孩深吸一口气，似乎在调整心态，然后便以异样的目光审视两人，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收银员，待遇却相差这么大。
由于工作时间即将来临，再加上陈航楠还有奶茶没准备，立刻行色匆匆的离开。林浩这才对缄默的女孩解释；“其实有时候吧，他还是挺斤斤计较的。”
比如说曾经高中时期的打车，壮硬要将价格调到最低，亦或者哪家商铺有优惠，壮同样不会错过，大大小小的优惠券在各种途径里领取了好多，主打一个交易最划算。但令人腹诽的是，往往真需要节约的东西，他却大打出手……
女孩萎靡的摆手。“罢了罢了，换做是我，也不会傻到请那胖墩吃东西的。”
……
换班女孩在等到林浩准点下班后，便接手了收银员的位置，身为晚班工作者，她觉得没什么不好，毕竟习惯了熬夜，更不需要早起，一觉睡到大中午都没事。
当然，家里人并不在意她的作息，总是念叨着；能赚到钱就好、能攒够学费就好、别乱花钱就好……穷人的封闭观念得到传递，令她觉得凡事抠抠搜搜便最实在。
打开伤痕密集的手机屏，时间来到10:30，女孩揉了揉坐的有些麻木的屁股，准点下班，推开超市的玻璃门，略显嘈杂的人声与喷香的灌饼味立刻具体起来。
奈何昼夜温差巨大，阵阵晚风将单薄的衬衫吹起幅度，女孩双手交叉抱着胳膊，试图摩擦生热，光溜溜的腿部也冻的不要不要的。对于晚班人员来说，如果白天穿的太凉快，这种境遇便无法避免，她老早就提醒过自己要带长袖，但健忘的脑袋总是掉链子！
她跺跺脚，准备一鼓作气，快些回家，途经必胜客的门店前，她不知是第几次看到上面的招牌。鲜艳的海报上是一张巨大的披萨，上头的肉类装饰眼花缭乱，软腻的黄油色泽遍布，令人垂涎。
现在是富人们吃宵夜的时间，所以必胜客的店里头并不荒凉，女孩透过长方形的玻璃，窥探的一清二楚。
咕噜噜……
正当她盯得有些失神时，肚子却不争气的叫起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串电话铃声，视野抽离海报，女孩一边往回走，一边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喂？……已经下班了，马上回来了……嘿哟，您女儿还不放心嘛，钱保证用在刀尖上！……嗯嗯！知道了妈……谢谢妈……嗯，好嘞！拜拜。”
流利又标准的土话告一段落，女孩挂掉电话，不动声色的咽口水，随后眼神坚定的平视前方，不再去看必胜客的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