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剑时飞阳没有祭炼过,与另外那九口不同,只是带在身边,它若要逃走随时都可以。
不过他深知,无论自己逃到哪里,除非到了他方世界,否则不管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都会被时飞阳找出来,到那时候必定会将他毁掉。
除非,他找到一个道法高深,不惧怕时飞阳的高人庇护。
如果那样的话,他干嘛不直接跟着时飞阳呢?时飞阳情绪稳定,脾气又好,跟谁说话都和和气气的,魔剑待在他身边感觉很舒服。
时飞阳不怕它悄悄溜走,它也不做此打算,得了时飞阳的命令,它飞到空中,化作一道淡淡的红光,一闪而逝。
魔剑到了陈圩村外面并没有直接进村,向九姑在村子周围安排下了许多禁制埋伏,它直接飞进去会被发现,就跌落在村口的地上,被村民捡到,带到村里献给村长陈长泰。
陈长泰看这剑黑黝黝地泛着红光,锋利无匹,轻轻一划,就把石桌砍下一个角来,不禁大喜。
他也是练武爱剑之人,人称追魂太岁,找来一个小徒弟,弄了个剑套替他背着剑跟在身边,到村西看向九姑练法。
向九姑把白琦和李镇川都埋入地下,只露出脑袋,强迫吃了药丸,头上贴了符纸。
这两人的坑位就在吕宪明的后面。
向九姑让吕宪明再跳进去继续练,吕宪明不肯,向九姑施法隔空在他身上拍了两下,那两根白眉针就又开始活动,去进攻心窍。
吕宪明无法,只得再跳进坑里。
向九姑让人把吕宪明也给埋了,然后开始做法,她要把吕宪明三人都炼成僵尸,炼成太阴飞尸,虽不是魔,但也与魔差不多,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而且刀剑不能伤,风雷不能损。
她在这里十分投入地施展披麻教的无尚大法,眼耳口鼻都冒出一股股灰白色的尸气。
吕宪明、李镇川、白琦三人脸上的血色迅速消退,成了死人般的惨白色,继而再转向青紫。
魔剑感应到李镇川和白琦两个身体上的生机将要断绝,知道自己该出手了。
他悄悄影响向九姑的神智,向九姑全力施法炼法,以为自己在外面留下了太阴炼魂大阵,守住全村,敌人若来自己必能知晓,却不知魔剑早已经到了身侧,刚开始只是稍稍影响她的意识,逐渐地越来越深,如同温水煮青蛙,向九姑行法半日,已经入魔,为魔剑所制而不能惊醒。
只见她施法越来越快,不断放出太阴尸气,在月下篝火之旁,宛如一个跳舞的鬼魅。
突然,她大喝一声,双手掐诀俯身拍地,前方的地面竟然被她叱开,左右分列,下面现出一个土坑,她纵身掉进去,也是露出一个脑袋,接着地面重新合拢,把她夹住。
入了坑中,她继续施法,要将自己也炼成僵尸!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魔剑感应到她入魔已深,完全被自己控制,这才从剑套里面跳出来,对着李镇川和白琦射出两道佛光。
那两人已经到了濒死的边缘,被佛光照射在额头上,很快恢复清醒,但全身僵硬,丝毫动弹不得。
魔剑通过佛光给两人脑海里灌注信息:“主人让我来救你们,他说你们虽有此劫,却不可气馁,叫你们在这坑中修炼。”
它给两人脑子里直接注入了一门功法,是利用月华地煞,阴尽生阳的手段,跟时飞阳当年吃青灵草调和阴阳有点像。
时飞阳最爱用逆境让自己精进,如今也要让这两个徒弟用这个法子修炼,如果他们能够扛过去,修为就能直接向前迈进一大步,时飞阳就给他们一口飞剑,从此迈入剑仙行列,如果扛不过去,魔剑会在他们变成僵尸的最后一刻把他们拉回来,以后就永远做个武林高手,仙道就别想了。
魔剑做完这些,绕着这些尸坑环绕飞行,飞了一圈又一圈,把一道道魔符打到两人的脑子里。
陈长泰等一众看热闹的还以为向九姑在继续修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寒萼解除了身上的邪法,过来看到向九姑跟吕宪明等人都埋在地下,就想动手杀了他们,被魔剑拦下。
寒萼听魔剑说了时飞阳的打算,很是好奇,于是也不走了,继续在这里看。
只过了一个多月,又到了月圆之时,向九姑跟吕宪明从地下破土而出,两人已经都成了僵尸!
向九姑头发飘散,满脸铁青,嘴里长出獠牙,双手指甲有半尺多长,对着月亮发出长啸,吕宪明在旁边也跟着发出尸吼。
魔剑飞到两人面前,轻轻一晃,两人便垂手拜服,在他们变成僵尸的过程当中,魔剑在他们脑子里打下了许多魔道烙印,如今他们两个都成了魔剑的手下,完全听他指挥。
到了第二日,李镇川和白琦也熬过了月华阴煞的炼体,大家一起回戴家场。
陈长泰等人懵了,自己捡到的宝剑,飞出去自己行动就算了,这会竟然要飞走了!
他跑过去阻拦:“神剑莫走!”
魔剑去势不停,直接从他胸口一穿而过,瞬间将他全身精血吸干,成了个骨头架子堆在地上,剩下的村人都吓得抱头鼠窜。
回到戴家场,魔剑飞到时飞阳面前请功,他这次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时飞阳夸奖了他一番,再看那两个僵尸,盯着观察了片刻,明白了炼法:“这披麻教的炼尸之法倒也有些神奇之处。”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用五行精气把堵塞在葵花峪中间的土石全部托起移走,这些都是当年山崩时候滚下来的泥石流,被他填到别的坑洼地去了,主要用来阻绝水患,将整个山谷重新打通,这样再下大雨,吕家庄那边也不会发洪水。
他叫戴衡玉令人去把吕村拿下来,两村并作一村,在山谷中间靠着北山堆筑一座高台,台上修建一座两仪宫。
两仪宫,总共建造六个门户,分按晦明幻灭生死而立,完全是两仪微尘阵的形式,时飞阳要在这里参悟仙阵。
两仪宫前面用岩石铺出大片广场,上面设立经幡,做成小坛城,以作修炼诸天秘魔大法之用。
建筑所用的材料,是他从乾坤袋中取出来的,移石堆土,都用神魔来干,村民们不过睡了一觉,第二天平地起高台,台上起高楼,美轮美奂,都惊讶不已,不但戴家场这边毫无异议,连吕家庄那边也都顺服了。
前后一个月功夫,两仪宫已经彻底建成。
时飞阳选好地方,让戴衡玉在山谷两个出口处各修建一个墓地,给向九姑和吕宪明安寝存身之用,以后他们两个就是这葵花峪的守护神,若有外敌入侵,他们就会从墓地里蹦出来杀敌。
村民们原本对两个僵尸感到害怕,听了这般说法,知道是神仙收服的护法神,恐惧之心尽去,还额外在墓地上建了小庙,给两个僵尸供奉香火。
时飞阳又传了戴衡玉一门法术,教他祭炼僵尸,以获得僵尸的控制权。
做完这些,他移居到两仪宫中,同时参悟两仪微尘阵和修炼诸天秘魔大法。
他这下仙魔同参,不断进行各种试验。
两仪微尘阵中央是幻门,幻门能够制造幻境,时飞阳将其跟魔法结合,向外照射,在前面的广场上投影。
他坐在幻门之中,心中所想,广场上都能一一毕现。
刚开始场景还很简单,只是多出一个椅子,或者多出一棵松树,后面越来越复杂,出现了花草树木、风雨雷电、飞禽走兽。
两边的村民们看见,都道是神仙显圣,叩拜不止。
过了大半年,时飞阳可以在广场上投影出各种东西,万妙存乎于一心,接着开始扭曲空间。
原来广场里面的空间跟外面同样大的,所有的东西也是相同比例的,这回他压缩空间,让里面可以容纳更多的东西。
两仪微尘阵号称终极形态能够于两仪微尘衍化万顷洪荒,他开始往这个方向迈进,广场内的空间不断压缩,一倍大、四倍大、十六倍大……
里面的空间越来越大,到后来里面出现了一座大山,山上有瀑布,下面有大湖,天上有凤凰,山中有麒麟,水中有黑龙,地上有猛虎……到此,已经是他法力的极限了。
他又取出诸天秘魔神灯摆在面前,这灯里面的世界比外面要大得多,早已经是万顷洪荒了,但灯中是纯意识世界,论起质量,连一粒灰尘也不如,没有纤毫实质。如今用两仪微尘阵衍化出来的却是亦真亦幻,半真半假,里面真的有空间被扭曲,也真的能塞进一座山进去,但里面的东西都是假的,要是能变成真的,他就算是能“造物”了。
理论上,他只要有足够的五行精气输送进去,也能将其变成真的,但只能变现非生命体和“行尸走肉”,要让里面的生物变成活的,得送元神进去受舍投胎……这也不是真正的造物,真正的造物,得是“无中生有”,从大道虚空本体之中,想要什么自动就抓出来什么。
真正的逍遥自在,是从虚空中随心所欲地直接造物,而不是用五行精英这种原材料去堆砌浇筑……
时飞阳忽然想起,当年上学时候,在某本科学杂志中看到,真空之中,会无规律地生出两个正反粒子,其能量是跟虚空借的,随后相互湮灭,再把能量还给真空……
理论上,是真的可以“无中生有”的,虚空之中可以直接生出物质,或者说,诸天物质世界都是以“无中生有”的形式从虚空之中衍生出来的,而我们的所有法力能量都是跟大道本体借的,早晚得还给大道!
反也者,道之动也;
弱也者,道之用也。
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也。
夫物芸芸,各复归于其根。
……
最关键的,在于“道之用”,知道“道”是什么,这是道的部分,如何更好地利用“道”,是术的部分,谁对道的理解更深,能够发挥出更多的作用,谁就是最强的!
当然,用人类的机巧智慧,是见不得道,也用不得道的,世人修道不成,多败于此。
时飞阳将自己过去毕生所学,无论是道是魔,全部结合起来,融会贯通,不断深入修炼,对这类衍化世界感应周天的认识和修为持续增强。
他由道生万法,这时候把万法追根溯源,囊而化一,又反向及道,归根复命,重回道体。
他放弃了万法,放弃了人类的思维智慧,放弃了一切,完全融入虚空道体之中……
厄胜樊都惊呆了:“咱们修炼的不是诸天秘魔大法吗?你这怎么又是玄门正宗的路数?诸天呢?秘魔呢?修魔法也能修到证道吗?我修炼了一千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另外,咱们不是说好,你留在这里,我去魔界,咱们相互感应吗?现在怎么你消失了?我感应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