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贞浑身一震，手中的笔差点掉落，
    他定了定神，应了一声：“知道了，我这就来。”
    他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
    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双腿依旧有些发软。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父亲的书房，
    每走一步，心中的不安就更甚一分。
    来到书房，王伯贞看到父亲正坐在书桌前，
    神色平静地看着一份奏折，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来。
    “父亲......”王伯贞轻声唤道。
    王无修抬起头，目光在儿子身上停留片刻，微微皱眉：
    “你脸色很差，可是身体不适？”
    王伯贞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父亲，孩儿.....孩儿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无修放下手中的奏折，靠在椅背上，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洞悉一切的神情：
    “说吧，我看你从回来就心神不宁，说说吧。”
    王伯贞咬了咬牙，将黑旗谋反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
    包括他们如何利用礼部尚书作为先前投出的饵。
    又如何打算利用东北账目引出皇帝，
    以及在朝中安插眼线、散布谣言等种种举措。
    说完，王伯贞紧张地看着父亲，等待着他的反应。
    然而，王无修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他意料中的震惊之色，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父亲，您难道早就知道此事？”王伯贞惊讶地问道。
    王无修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沉默片刻后说道：
    “多少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说完之后，王无修叹了口气：
    “每逢王朝末年，都会有此等事，不必惊慌。”
    王伯贞眼睛猛地瞪大，呼吸略显急促，有些不可思议。
    深吸了一口气，王伯贞沉声开口：
    “父亲，那...我们应该如何做？”
    “静观其变。”
    王无修眼窝深邃，看着天空中挂着的月亮，淡淡开口。
    “黑旗今日找你前去，你想必也知道原因了吧。”
    王伯贞点了点头：“他们是想要通过我的嘴来告诉父亲一些事。”
    听闻此言，王无修的嘴角忽然有了丝丝勾起，眼神也愈发轻蔑：
    “一些老家伙不敢将此事告诉我，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父亲，您是说...此事家中也知道？”
    王伯贞眼睛微微睁大，
    在他的猜测中，此事是北方的一些人所为，
    而他们的根基在南方，所以父亲并不知道此事。
    王无修点了点头：
    “此等大事，仅凭这些人怎么可能做到，
    家中定然有一些人支持他们，当然，也有一些人反对。
    朝廷不是铁板一块，家中自然也不是铁板一块。”
    “那...父亲觉得，他们能够成功吗？”王伯贞问出了心中所想，
    王无修双手背在身后，凝视着窗外的月色，良久才开口道：
    “此番谋划布局精巧，筹备良久，成功的可能性不小。
    皇帝如今被朝中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搅得应接不暇，
    又对东北局势知之甚少，一旦被那精心炮制的账目引出宫，便如同羊入虎口。
    不过....还有一些变数。”
    王伯贞眉头紧锁，追问道：
    “还请父亲解惑。”
    王无修转过身，目光落在王伯贞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变数便是人心。参与此事的人员众多，
    难保不会有人在关键时刻或其他缘由露出破绽。
    再者，此事关系重大，即便被引出宫，也未必能轻易得手。
    而且，这朝中还有些势力未表明立场，
    若他们倒向皇帝，形势便会瞬间转变。”
    王伯贞的脸色愈发苍白，他不安地搓着手：
    “父亲，若此事不成，我们王家岂不是会被牵连？孩儿不想参与这等事。”
    王无修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们还能置身事外？
    你既已被他们拉下水，就别想着全身而退。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忧，为父自有打算。”
    王伯贞心中一紧，忙问道：
    “父亲有何打算？”
    王无修重新坐回书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我们虽知晓此事，但切不可过早表露态度。
    一方面，继续与黑旗虚与委蛇，探听他们的进一步计划。
    另一方面，暗中联络亲信，做好两手准备。
    若他们真能成功，我们便顺势而为。
    若形势有变，我等及时明哲保身。”
    王伯贞面露犹豫之色：
    “这......岂不是太过冒险？
    孩儿觉得，我们应当提醒皇帝，让他有所警惕，
    只要维持如今的朝局，
    父亲还是内阁首辅，掌控朝政。
    甚至..孩儿觉得，就算是他们成功了又能如何？
    父亲已经是天底下最大的官，又能怎样？”
    听闻此言，王无修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向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上下打量一番点了点头：
    “还算是有几分见识，正因为如此，
    此事在先前他们并不敢让为父知道。
    局势的变化对为父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多了一些变数。
    若是为父在其中掺和一脚，会让他们的计划落空，甚至功亏一篑。”
    “那他们现在？已经有了成功的把握？”
    王无修慢步回到椅子上坐下，
    苍老的手指不停敲打着手背，轻轻点了点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距离成功的确不远了，
    但....依旧不够。
    如今朝廷中内有皇党与皇室宗亲，外有靖安军与西军，
    一内一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么一说，王伯贞也觉得双方的实力虽然悬殊，
    但想要彻底战胜一方不是什么易事。
    他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什么稳妥的办法。
    索性直接发问：“父亲，那他们...要怎么做？”
    王无修眼窝深邃，面露沉思：
    “靖安军将要北上，西军驻守赤林城，皇党在准备京察，三方势力都有要忙之事。
    破局点可能在宗人府.....”
    说完，王无修面露异色，问道：
    “黑旗的聚会还是如以往那般吗？”
    王伯贞点了点头：“对啊....”
    王无修的眉头顷刻紧皱：
    “不对，还是如以往那般，为何宫中找不到？
    上一次黄俊可是找到了黑旗的聚集之地。”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门口，声音急促：
    “大人，皇宫处有人动武，在与大宗正交手！”
    “什么？”王无修面露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