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清明,耿去病去郊外给祖宗上过坟后,回家路上,看到两只小狐狸被一只恶犬追赶,两只小狐狸被追得狼狈不堪,其中一只往荒野里逃窜而去,另一只则慌不择路的来到了大路中间,看到耿去病,口中发出嘤嘤哀泣之声,温顺的伏在地上,耳朵也耷拉下来,仿似在向耿去病求援。
耿去病起了怜悯之心,将小狐狸捉住,放入衣襟中带回了家。进了屋里,关上门,将小狐狸放在床上,就见这只小狐狸已经变成了人,正是青凤!
耿去病狂喜,忙将青凤搂入怀里,柔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青凤嘤嘤泣道:“小女刚才和婢子在外面嬉戏,哪里知道会遭此大难。幸好让小女遇到了公子,不然,小女必定要葬身犬腹了!嘤嘤嘤,希望公子不要以小女不是人类而厌憎小女。”
耿去病忙道:“我对你日思夜想,魂牵梦萦,见到你就像是得到了珍宝,哪里还会厌憎你!”
青凤娇羞低下头,低声说道:“这可能就是天意吧。若不是因这番大难,哪里能再遇见公子?幸运的是,婢子回去后必定会说我已经死了,小女终于可以和公子相伴终身了。”
耿去病听青凤如此说,大喜过望,另外给她收拾了一个屋子,青凤就这样住了下来,自此以后,红袖添香,耿去病公子这多年的夙愿终于得到了满足。
过了两年多,一天夜里,耿去病正在秉烛夜读,就见胡孝突然走了进来,耿去病放下书本,惊讶的问胡孝来意。
胡孝跪伏在地上,流着泪求道:“家父遭遇横祸,只有公子才能救。家父本来想亲自来求公子,但恐怕公子不愿意见他,便叫小人前来相求。”
耿去病问是什么事。
胡孝说:“公子认识莫三郎吗?”
耿去病答:“这是我同窗的儿子。”
胡孝说:“明天莫三郎打猎回来后,将会从公子门前经过,倘若他的猎物里有狐狸,还请公子将那狐狸要过来。”
耿去病却道:“当年胡老对鄙人的那场羞辱,鄙人一直耿耿于怀,别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如果想要我去救他,除非青凤亲自来求我!”
胡孝一听到青凤的名字,眼泪立刻又流了下来,他哭道:“凤妹已经在三年前死在野外了。”
耿去病听了,立刻拂袖而起,怒道:“既然是这样,那我这恨意就越发深了!”说完,他又整了整衣服,重新坐下,拿起书本,高声吟诵,不再理会胡孝。
胡孝跪在地上哭求不已,但耿去病却不为所动,胡孝只好掩面而去。
耿去病见胡孝走了,就来到了青凤的屋子,告诉青凤刚才胡孝过来的事。青凤听了大惊失色,说:“你果然不救我叔父?”
耿去病搂着青凤,笑道:“救我肯定会救,刚才我没有答应,只不过是报之前你叔父拆散我们的仇罢了。”
青凤这才放下心来,眼波横了耿去病一眼,娇声说道:“妾小时候就失去父母,是叔叔将妾抚养长大。当初虽然被叔父责罚,但那也是依着家规行事啊。”
耿去病说:“话虽这么说,但还是不能让我心无芥蒂。如果你真的死了,那我肯定是不救他的。”
青凤捏了捏耿去病的鼻尖,笑道:“难道你就忍心?”
第二天,莫三郎果然来了,他骑着金饰胸带的骏马,佩带着虎纹弓套, 带着众多随从,好不气派。耿去病见他收获了很多猎物,其中果然有一只黑狐,鲜血染红了它的皮毛,用手摸上去,黑狐身体还是温的。
耿去病便对莫三郎笑道:“我正好有件狐裘破了,不若世侄将这只狐狸送给我吧。”
莫三郎听世叔开口讨要狐狸,他便慷慨的答应下来,立刻命仆人将那只黑狐取下来,交给耿去病。
耿去病拿到狐狸,回去交给了青凤,然后命人准备了一桌酒菜,热情的招待莫三郎。莫三郎酒足饭饱后离去,耿去病去看青凤,见青凤将黑狐抱在怀里,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泪盈于睫,对耿去病再三拜谢。
三天后黑狐苏醒,转而就变化成了人,他见到青凤,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人间了。
青凤细细向叔父讲述了事情的始末,胡老头这才知道自己是被耿去病救了,他忙对耿去病再三拜谢,对之前的所作所为十分羞愧,他又欢喜的看着青凤说:“我想着你肯定没死,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啊,哈哈哈哈!”
青凤也很高兴,她对耿去病说:“夫君如果还怜惜着妾身,请还将那座楼借给叔父居住,使妾也能稍微报答一点叔父的养育之恩。”
耿去病答应下来,胡老头羞愧又感激,再三拜谢之后离去,到了夜里,他果然拖家带口的重新搬到了耿家居住。
自此后,耿去病和胡家相处得如同一家人,再也没有之前的猜忌和隔阂了。耿去病在书房读书时,胡孝时常过来和他一起读书,他俩谈古论今,喝酒论诗,相处十分融洽。
耿去病的嫡子渐渐长大,耿去病便索性请胡孝当了他的老师,胡孝也不负耿去病所托,对耿少爷循循善教,很有名师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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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完,小徒弟的沏茶技术也提高了不少,他狗腿的沏好一杯茶递给异史山人,嘴甜甜的说道:“师父喝茶。”
异史山人端过烫手杯子,看了眼茶汤,浑浊不堪,里面还飘了几片碎茶叶,抿了一口,他眉头不由得刚想皱起,但一看小徒儿那殷勤的、求表扬的样子,就舒展了眉头,扯出一个笑脸,道:“不错!徒儿茶沏得甚好,有为师当初的风范了。”
“哈哈哈哈!”异史山人的好友畅快大笑,老友当初沏茶的道行他自然也是领教了的,他们从开裆裤时便相识了,异史山人当初沏的茶,倒也和这个小徒儿不分伯仲啊。
老者慢悠悠的给自己沏了杯茶,美滋滋的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