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应声倒地,江湖人大惊,以为来了贼寇,他正要呼救,待看到地上妮子的尸体时,发现那里躺着的居然是一只狐狸。
王孜一刀将妮子杀了,也不停留,径直又往里闯,看到老鸨正监督一个婢女煮汤,王孜刚跑到门口,那老鸨就凭空不见了。
王孜急忙进了屋子,环顾四周,突然急忙弯弓搭箭,往房梁上放了一箭,就听噗通一声,一只狐狸从梁上掉了下来,胸口插着一只箭矢,死得透透的。
王孜手起刀落,将狐狸的脑袋砍了下来,他从仆人口中得知了母亲被关押的地方,找了过去。
王孜举起一块石头,往关押母亲屋子的窗子砸去,几下就砸开了窗户,鸦头重见光明,母子相见,抱头痛哭。
哭过了,鸦头问起母亲的下落,王孜大手一挥说,那两只狐狸已经全部杀了,鸦头霎时又流下眼泪,埋怨儿子道:“儿怎么不肯听母亲的话!”
王孜低头认错安抚母亲,鸦头见母亲姐姐已死,再如何责怪儿子,她们也活不过来,只好忍住悲痛,命儿子将母亲和姐姐在郊外找个地方,好生安葬。王孜假意答应下来,转头就将两只狐狸的皮剥了,藏了起来。
王孜将老鸨和妮子的屋子箱笼全部搜刮一遍,将所有的金银财物收入囊中,然后,侍奉着母亲回了家乡。
鸦头来到了王文的家乡东昌,夫妻久别重逢,悲喜交加。
王文问儿子,老鸨她们在哪,王孜拍了拍背囊道:“在这里呐。”
王文一惊,问儿子发生了什么事,王孜乐呵呵的从背囊里取出两张狐狸皮,献宝般的献给父亲。
鸦头一见到两张狐狸皮,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她十分生气,怒声叱骂儿子:“你这个忤逆的不孝子,你怎么做出这种事!”
自己生的儿子,杀死了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和生母,还剥了她们的皮,鸦头只觉得五雷轰顶,这是大逆不道啊!鸦头生无可恋,她瘫软在地上哀嚎哭泣,情绪激动的用手扇着自己的耳光,直说没脸活着,要以死谢罪。
王文极力安抚情绪崩溃的妻子,又大声骂着儿子,让他还不快去将狐狸皮埋了。
王孜也气了,他大声对母亲怒道:“你现在回了家里,得了安乐,难道就忘了当初被鞭笞的苦楚吗?”
鸦头见儿子拒不认错,越发愤怒,大声悲哭不止,王文急得直骂儿子,王孜见母亲气得狠了,只好去将狐狸皮埋了,回来告诉母亲狐狸皮已经埋好,鸦头这才慢慢的消了些气。
自从鸦头回到了王文身边,王家越发兴旺,王文十分感激赵东楼,给他送了大量金银作为谢礼,赵东楼这才知道,原来老鸨和妮子姐俩都是狐狸!
王孜对父亲母亲十分孝顺,但是因为他性格暴躁,只要不小心触怒了他,他就会恶声恶气的大声咆哮。鸦头看到儿子这个样子,一天对王文说:“儿子有拗筋,不给他挑了,他将来必定会遭逢杀身之祸,导致倾家荡产。”
王文大惊,忙问该怎么解决这个大患?鸦头笃定说,她自有安排,王文狐疑的点了点头。
等夜里儿子睡熟了,鸦头悄悄的将他的手脚绑了,绑得结结实实的。
王孜被这动静弄醒,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母亲站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根巨大的钢针,还有一把刀,他手脚还被绑了个严实。
王孜以为母亲要为她母亲姐姐报仇,将他杀了,心中委屈,大喊:“我没有罪!”
鸦头柔声说道:“儿不要怕,我是来给你治那暴躁脾气的,你忍着点疼。”
王孜根本不信,只以为母亲要杀他,在床上翻滚挣扎,但那绑着手脚的绳子却结实异常,他怎么都挣扎不开。
鸦头瞅准时机,用巨针刺破王孜脚踝,深入肉里三四分,跳出一根筋来,她用刀将这根筋割断,只听到筋断时砰的一声响。鸦头如法炮制,将王孜手肘和头上的筋一一割断。
做完这些,鸦头解开绑住儿子手脚的绳索,拍着满身是汗的儿子,柔声说道:“好了,没事了,儿好好睡吧。”
王孜此刻也是疲累不堪,在母亲柔声的轻拍中,沉沉睡去。
等天光大亮时,王孜醒来,他跑去给父母请安的时候,痛哭流涕的对父母说:“儿子回忆起过去的所作所为,都不像人做的事啊!”
王文和鸦头见儿子终于悔改,大喜过望,从此后,王孜性情温和得像个黄花闺女,乡里众人都说他品行极好。
***
听完故事,异史山人几人背起手,缓缓的走了回去。
异史山人将这个故事写了下来,末尾,想了想,添上了一段话:
“妓尽狐也,不谓有狐而妓者;至狐而鸨,则兽而禽矣。灭理伤伦,其何足怪?至百折千磨,之死靡他,此人类所难,而乃于狐也得之乎?唐君谓魏征更饶妩媚,吾于鸦头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