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张秀才拱手和异史山人几人作别,继续自己的旅程。他们看着官道上张秀才骑着骡子远走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然后,才转身往回走。
路过大树下的茶摊,此刻有个老者正在讲古,身边围着一大商圈人。他们几个索性坐下来,听老者讲起外地的风俗,小徒弟身形灵活的挤到了老者身边,聚精会神的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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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有个风俗,但凡民间有生病的人,他们不去请医问药,反而在闺房中求神问卜。
他们会把巫婆请到家里来,请来的巫婆往往敲打着一面带铁环的单面鼓,婆娑舞动,这就叫“跳神”。这种习俗在京都中尤其盛行。
有那良家的少妇,也时常这样做。她们在中堂摆放一张祭桌,上面摆着肉和酒供奉齐全,再点上大蜡烛,照得比白天还明亮。
一个少妇穿着短裙,屈起一条腿,跳起“商羊舞”,另外有两个妇人,各扶着少妇的一条胳膊,在两边架着她。
跳“商羊舞”的少妇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祝祷,字或多或少、长短不齐,虽然不符合韵律,但却拖着长腔。
屋子里几面锣鼓杂乱的敲响,声音大得像打雷,刺耳的很。少妇嘴唇开开合合,加上鼓声杂乱刺耳,根本就听不清少妇在说些什么。
没跳多久,那少妇就突然垂下了头,整个人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样,软绵绵地站着。她的眼睛斜斜地看向一边,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无法自主站立,只能依靠他人的搀扶才能勉强保持平衡。一旦扶她的人松开手,少妇就会立刻倒下,就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突然之间,少妇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她的脖子一下子伸长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然后猛地一跳,竟然跳得离地一尺有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屋内的其他女子们都吓了一跳,她们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眼神充满了惊恐和不安。她们纷纷惊恐地环顾四周,同时嘴里还惊慌失措地喊着:“祖宗来吃饭了!”那声音带着恐惧与敬畏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仪式正在进行。
然后,呼的吹灭蜡烛,屋里屋外都是漆黑一片,人人屏气凝神的站在那里,没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声音。不过,就算是说话也听不到,因为那鼓声实在是太吵了。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后,就听到那少妇厉声呼喊公婆和几兄嫂的小名,大家知道这个时候神已经上身了,这才一起点燃蜡烛,弯着腰恭敬的问起吉凶来。
再看那桌上摆着的酒肉祭品,此刻不论是盘子还是盆子,都是空空如也。
众人一个个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少妇的脸色变化,想要从她的神情中判断出她究竟是生气还是高兴,然后恭恭敬敬地向她询问各种问题,而那少妇也都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问的人有对那回答不甚满意的,心中腹诽,哪知已被请来的神知道了,就指着某人讥笑,说她大不敬,要将她的裤子脱了。
那个腹诽的人低头一看,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四处找寻,每每都能在门外的树梢上找到。
满洲的妇人对跳神这件事尤其虔诚,她们但凡对发生的事有一丁点的疑惑,都要求神来决断。
“跳神”的人,总是盛装出现,衣着齐整,骑着假虎、假马,拿着长矛,在床上舞动,这叫“跳虎神”。
假马和假虎做得栩栩如生,仿佛真有生命一般。它们的神情威武而愤怒,让人不禁为之震撼。跳神的人身着华丽的服饰,手中挥舞着法器,口中念念有词,声音粗犷而沉重。他们自称是关羽、张飞或是赵公明等神明,每一次都有所不同。
他们的表演充满了神秘和威严,让人感受到一种超凡脱俗的力量。他们的动作矫健有力,步伐稳健,仿佛能够踏碎虚空;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凌厉的气势,令人心生敬畏。那气势凛冽惨淡,阴冷可怖,让人不寒而栗;他们的眼神犀利而凶狠,仿佛能够看穿人的内心世界。
要是有男子悄悄舔开窗户纸往里面看,就会被长矛从那破洞处刺出来,将男子的帽子挑进屋里去。
一家子老妇人、小媳妇、姐姐妹妹们,这个时候,全都战战兢兢的站着,噤若寒蝉,像大雁一样排成一排,不敢有任何杂念,也不敢有任何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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