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子沟出事了。
江明浩赶到敖子沟的时候,敖子沟西北方向的坑里埋了三个人。
队长赵勇,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社员,三人一半身子被埋在烂泥里,一半身子露在外头,周围黑压压的围满了敖子沟的社员,看到江明浩,社员们主动让开了一条道。
路上,给江明浩送信的社员已经跟江明浩说明了情况,一早,敖子沟这边的社员听说了尖山咀生产队在搞卫生,说是防治疟疾,队长赵勇当即就决定,也要带着社员们把卫生搞起来。
赵勇这个人虽然有些嚣张跋扈,但办事是很上心的,既然要搞卫生就肯定要搞的彻底,尖山咀在搞的他们也要搞,尖山咀搞不定的他们敖子沟也要搞定。
生产队里头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赵勇想起来敖子沟西北还有个水泡子,这里头枯枝烂叶、人牛鸡鸭粪便、下雨天的雨水和里头的土慢慢的混合成了一个烂泥坑,平日里根本没人敢到旁边走,味道刺鼻的厉害。
也正因为如此,这个水泡子可以说是蚊虫的天堂,每年夏天,蚊虫在这个水泡子里繁衍,一到将黑不黑的时候,整个水泡子上空都会被这些蚊蝇笼罩的严严实实,黑乎乎一团好像乌云压顶。
不过因为这个水泡子离生产队还有一段距离,即使环境差、气味冲也没人想过要治理它,但这次不一样,赵勇觉得既然要防止疟疾消灭蚊蝇,那这个水泡子就是必须根治的顽疾,所以,就到水泡子这转悠了一圈,想着要怎么下手,结果,水泡子周围都是杂草,烂泥也多,一个不注意,赵勇就滑到了水泡子里面。
另外两个掉到里头的小伙子是赵勇的侄子,是想要把赵勇拉上来的人,结果也掉了下去,出了这个状况,就没人敢再动手救人了,这水泡子多深他们不知道,只知道赵勇刚掉下去的时候里面的烂泥才没过赵勇的小腿肚子,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烂泥就已经没过了赵勇和那两个小伙子的腰,而且肉眼可见三人还在继续往下陷。
混乱之中,有社员提到了江明浩,一下子,众人就像是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亮光,赶紧安排了生产队里脚程最快的社员到尖山咀生产队去找江知青。
“江知青啊,你快想想办法吧!俺家老赵眼瞅着就要被淹死了啊!”
赵勇的媳妇看到江明浩,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江明浩赶紧伸手把人扶起来,眼睛看向了水泡子。
短短一两分钟时间,赵勇又往下陷了大概10几公分,烂泥已经快到胸口了。
“赵队长,你不要动,一动都不要动了!”
因为恐惧和慌乱,赵勇一直没放弃挣扎,但烂泥坑和沼泽一样,都是越动陷的越深。
赵勇这才扭头朝上看,看到了江明浩。
“你们谁把江知青给惊动了啊?不知道人家江知青是大忙人嘛!”
听到赵勇开口说的话,江明浩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赵勇也是个人才,都啥时候了,还不忘自己的人设。
“赵队长,你不要动,越动就会陷的越深,我现在就想办法救你们上来,记住,不能动!”
“好嘞好嘞,江知青,你放心,俺一动不动,俺要是动一下子,就不姓赵!”
江明浩无语,不过还是转身看向围在水泡旁边的众人。
“谁家有绳子?越粗越结实的越好。”
“俺家有,俺家有,俺这就回去拿。”
“俺家也有。”
敖子沟的社员们响应力很强,执行力也很好,话音落地,人群中好几个身影就立刻消失了。
几分钟之后,绳子被取了回来,江明浩目测了一下,除了两家拿过来的尼龙丝绳有点细,剩下几家拿过来的麻绳子都很长也够结实,江明浩动手把这些绳子接在一起。
“赵队长,我把绳子扔下去,你系在腰上,不方便的话系在腋下也行,然后我和社员们拉你上来。”
“先别拉俺,拉二生和三蜡头。”
三蜡头和二生应该就是另外两个年轻人。
“叔,你先上去,俺们年轻,没事,你上去了俺们再上去。”
两个年轻人赶紧说道。
“你两个小兔崽子闭嘴!大人说话,你们小孩子家家的瞎哔哔啥?江知青啊,他们俩还年轻,真要有个一差二错的俺还有脸见人吗?先拉他们俩上去!”
江明浩看了赵勇一眼,不得不说,这个赵勇以前的作风的确是很彪悍,目中无人,张狂的很,但是从某个角度来说,赵勇又是非常有人性的,他对自己生产队的人、对自己的亲人是很护短的,出了事,都是能挡在前头的。
两个年轻人依旧拒绝先救自己。
“你们年轻,力气也大,先救你们比较节省时间,那就按赵队长说的来吧,我现在把绳子扔下去,你们一定要把绳子系紧,要是系不紧的话回头绳子松开,会更麻烦。”
说完,江明浩便把绳子前头系了块石头,朝着距离最近的年轻人扔了下去,只是让江明浩没想到的是,抓住绳头的年轻人立刻就要把绳子朝赵勇扔过去。
“小兔崽子,你要是敢跟俺扔过来,老子回头打的你满地找牙,草泥马的,小时候老子打你的打的轻是不?”
赵勇嘴上骂着人,嗓子却有点变音,眼圈也有点发热。
“别浪费时间,快把绳子系上,你多耽误一分钟,赵队长他们两个的危险就多一分。”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即使有社员点了火把拎了煤油灯,光线依旧很暗,蚊子本来就多,见到光亮,就像是发疯了一样,煤油灯竟然都被蚊子给包的严严实实。
围在水泡子周围的社员更是成了蚊子的大餐,水泡子里三人的情形可想而知。
年轻人在江明浩和赵勇的双面夹击之下,犹豫再三,终于把绳子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现在大家听我的指挥,一起拽绳子,记住,一定要听我的口令。”
虽然是一群人往上拉一个人,力量上是足够用的,但人是陷在烂泥里的,身上又只绑了一根绳子,如果力量不均匀,不仅很难把人拉上来,还有可能增加风险。
“江知青,放心吧,俺们都听你的,你让俺们咋拽俺们就咋拽!”
敖子沟的社员们一手拽着绳子,一手拍了拍胸脯子,打着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