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瞳笑了:“就是没法回去面对萧昀汐,对不对?”
红叶点点头,为难道:“这话也就你能说得。起初我对他有所承诺,他负责作战,我负责粮饷筹集,可我非但没能作好本职,反而还中了敌人的离间计,被扰乱了心志……如果我这边毫无成绩,我实在没脸回去。”
穆瞳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过去也数日了,军中主帅迟迟不现身,军师又卧病在床……谣言四起啊。”
红叶皱了眉:“都说什么了?说我与昀汐不睦?”
穆瞳道:“比这更甚。本来萧昀汐就是戴罪立功之身,于你来说是好朋友,可对凌月王朝的人而言,他可是隐晦大忌,就算你信任他,别人呢?红腰军乃凌月王朝精锐所在,东征又关乎国运,旁人岂能允许萧昀汐独掌大权?这新政实施以来,他又树了多少敌?全靠你在前面为他挡着。你这一走倒是潇洒了,那帮人还不可着他欺负?他也是吃了不少苦了。”
红叶咬了咬嘴唇,道:“……什么话到你这张嘴里,都说得好像天崩地裂了。他……他……”她本想言语上再抵赖一下,但又明白昀汐身体一向欠佳,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她越想越担忧,可一想到昀汐路上对她的种种细致体贴,她又拧着心思,不想直接表现出来。仟仟尛哾
穆瞳何等明慧,一眼便看出她的纠结:“他,他,他又不是没名字。嫌我说得不准,你自己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无论粮饷筹备到什么程度,也不管李王陵之事到底是真是假,目前孰轻孰重,你心知肚明的。”
红叶与穆瞳相处这些年熟惯极了,他什么性子她岂能不知?但凡他提出来说的事,纵然不像他嘴里那么夸张,至少也是确有其事。无论如何,她都该回去看看昀汐。当下她便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不然夜深人静的,还以为我要对付谁呢。”
穆瞳使劲儿在她肩头拍了一拍,又揽了揽,笑得很是满意:“这才对嘛。时候不早,我得先回去。你答应我了哈,我可等着你回去。不许反悔!”
红叶被他孩子气的动作弄的又无奈又好笑,也不再说什么,只道:“你替我多注意一下李浅……如今他也知晓李王陵的事了。不管李王陵之谜是真是假,军粮吃紧,我们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方案,绝不能放弃任何一种可能。你也说了,昭胤人很在乎这些东西,我可不想事情未竟就被人中途拦截。”
穆瞳点头笑道:“又劳动我?那你得给我介绍刚才那个大美妞。”
红叶翻了个白眼:“你这么有魅力一男的,还用我操心吗?我怕弄巧成拙,让娜仁抓花我脸,我得不偿失。”
穆瞳扑哧一笑,回身用手指虚空点了点红叶的额头,瞪了一眼,随即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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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穆瞳,红叶便蒙头睡了一觉,天不亮就起身了身,打算顺手借一匹马回军营看看动向。
她正盘算着这镇上哪儿有马可顺,忽听得外面马蹄声响,似有大批人马赶到此间。她心中一凛,只恐来人不利,当即将收拾好的包袱向窗外一扔,正准备跳窗逃离。就在此刻,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大堂之中响起:“属下李厘恭请神教主圣安,护驾来迟,还请教主宽宥!”
李厘?他怎么会来这里?红叶虽疑惑,但人都等在楼下了,她不现身,实在于情理不合,只得推门上前,在二楼向下摆了摆手:“这么劳师动众,辛苦了。”
李厘俯首道:“教主乃万金之躯,随驾侍奉乃是臣等的本分。打扰教主微服出巡实在有罪,但军中要务日渐积压,亟待教主回营处置,臣等只能冒死前来请教主归营。”
红叶尚未回话,眼角一瞥,却见不远处的角落中,郎彦像个木人儿般立在当地,瞪大了眼望向自己,心下不由得一阵烦躁,当下也无法解释,只得道:“不碍事,你们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回去呢。这就走吧。”
李厘欠身上前,恭恭敬敬扶住她手臂,伴着她走下楼来。客栈门外,早已备齐辇车。红叶放眼四顾,这次李厘带了不少人马,衣甲光鲜,旌旗招展,简直出足风头。看了这些,红叶心中越发不满,但当下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在李厘的牵引下登上辇车。李厘也随之进车,放下车帘,下令道:“起驾!”
车队隆隆,在诸多百姓的注目礼中缓缓驶出金山镇。
在这段时间里,李厘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红叶看着他闭目养神的模样,心中越发疑惑,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但他不开口,她便也不说话。
直到远离尘嚣,李厘才睁开眼睛,盯了她一眼:“要不是念你是教主,真想把你拎过来好好教训一番。气死我了。”
红叶眉毛一挑:“我怎么了?我出来是有要事,又不是出来玩。你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惊扰乡民,我才要治你的罪呢。”
李厘哼了一声:“你倒嘴硬!出走这几日,一点消息也不给我透。要不是我着人四下打探,今儿也逮不住你。这附近多少元徵帝国的探子,又有多少居心叵测的坏人,但凡你有一点差池,往大了说是影响国祚,往小了说,你让我怎么能承受得起!”
这已经是李厘为数不多的直白表达了,其中包含的身后情谊,红叶自然明晓,听他这么说来,自己也确实有些冲动,惹得亲友不快。她便软了一点口气,陪笑道:“这会儿又不当我是教主了?说话一向这么冲,真不知道今月怎么受得了你。”
听她提及今月,李厘脸色微微一红,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也该有点分寸。”
红叶笑道:“我人虽然不在,心耳神意可一直没离开。”
李厘听了这话,偏转了头,不去看红叶,只闷闷的道:“……怕是说大话。”
红叶轻挑长眉,笑道:“你觉得我是在说什么?”
李厘声音更闷:“……谁知道你说的什么。”
红叶眼神一动:“你就没有话和我说?”
李厘挑开车帘,望向窗外:“……什么话?”他似乎很是紧张,捏住车帘的手指微微用力,越发骨节分明。
红叶哈哈大笑:“你以为我说的什么?当然是你和龙今月的婚事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戒了这几年荤,如今缘分到了,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归家庭,是不是?”
李厘听了,将车帘放开,回身呸了一声:“……男子汉成家立业的大事,叫你这丫头说得如此轻浮,真是……”
红叶摊开手掌伸到他面前:“想打我啊?打吧。打完我就治你的罪。罪名就是藐视皇威。”
李厘扑哧一笑,轻轻推回她的手:“有你这样的赖皮君王,简直是天下一大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