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空的这一声怒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不仅将沉浸于思绪深处的元清猛然唤醒,就连一旁的玄明也被惊得回过神来。
然而,与元清不同的是,玄明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失态,他仅仅是暂时迷失在了自我的思考旋涡当中,苦苦思索着一个令他感到困惑不已的问题——自己究竟是否拥有一个女儿?倘若真有,那又是何时降临人世的呢?
于是,他开始全神贯注地回忆起往昔与轻柔相处的点点滴滴。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突然意识到,如果真要说有可能拥有女儿的话,那么或许只有那一次……
而当他进一步联想起多年前自己初临荒芜结界之时,轻柔曾对自己吐露过的那些话语时,心中更是豁然开朗。
的确,当时轻柔确确实实提及了有关孩子之事,只可惜彼时的自己,满心怨恨她刻意引诱自己,致使自己心魔缠身、铸成大错。
正因如此,对于轻柔所说的这番话,自己压根就未曾上心。
却不曾想,就在那个时候,轻柔已然身怀六甲。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最终她竟然还顺利地诞下了这个孩子。
不过即便时光倒流,让自己在当初能够认认真真地聆听轻柔所言,并深知这个孩子的存在,恐怕在盛怒之下,自己仍旧不会允许她将这个孩子带到世间。
毕竟,那时的自己心境早已出现严重偏差,几乎徘徊在走火入魔的悬崖边缘,难以自控。
玄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着内心翻涌如潮的情绪,然后缓缓开口问道:“那个孩子……如今可好?”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
元空微微颔首,回答道:“放心吧,她过得很好。目前还没有人知晓她乃是你的亲生骨肉。”
玄明闻言,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咽下。最终,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愧疚之色地道:“唉……是我对不住她啊!身为父亲,我未能尽到应有的责任与义务。”
那沉重的叹息声,如同深秋里凋零的落叶,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这时,元空凝视着玄明,轻声问道:“那么,此时此刻,你是否有意愿与她相认呢?”
话音未落,一旁的元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急忙伸手扯了扯元空的衣袖,眼神中满是担忧与疑虑。
毕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如果让外界得知他们雷音寺的前任圣子竟然还有一个女儿,恐怕整个雷音寺都将会遭受世人的唾弃与谩骂。
元空无视了元清的动作,只定定的看着玄明想要一个答案。
然而,玄明并未即刻回应元空的问题。他沉默片刻后,才若有所思地说道:“她是我的女儿,这一点毋庸置疑,也永远无法改变,我不想刻意去隐瞒这个事实。
当然,我也清楚一旦坦诚我们之间的父女关系,所需要面临的将会是何等艰难险阻、风言风语。
但这所有的一切皆由我而起,所以,也理应由我而终。”
说完这番话,玄明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元空面色冷峻,眼神如寒星般冰冷,口中话语更是带着丝丝寒意:“你要做什么?想一死了之,难道你觉得只要你死了,所有的事情就能够烟消云散?你以为你死了之后,这一系列事件便从未发生过?雷音寺也能不受丝毫影响?”
元清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个与平日判若两人的元空。
一直以来,元空都是那般温文尔雅、和蔼可亲,从不与人计较太多,凡事都能宽容以待。可如今,他却如此凌厉逼人,言辞犀利得让人难以招架。
元清心中暗自思忖道:这真的还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元空吗?怎么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莫不是被什么邪祟之物夺舍了不成?想到此处,元清不禁打了个寒颤。
若是回到当年事发之时,那时的玄明或许真的会选择以死谢罪来洗刷自身的罪孽。
但时过境迁,历经岁月沧桑,如今的玄明已然明白,有些事情并非仅仅依靠死亡便能得以解决。
只见玄明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而执着地看向元空,沉声道:“有些事情,绝非一死便可了结。我所需赎罪之事尚未完成,所以我绝不会轻易赴死。”
元空面色凝重地突然站起身来,步伐匆匆地向着门外走去。
然而,当他快要走到门口时,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绊住了一般,脚步猛地一顿。
只见他缓缓转过身来,眼神复杂地看向屋内的人,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说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至于如何抉择,全在于你自己。希望你能够好自为之吧。”说完这番话,元空似乎不愿再多做停留,毅然决然地转身,迈着坚定的步子径直离开了房间。
此时,一直坐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元清,先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对面的玄明,然后又将目光投向那逐渐远去的元空背影。
稍作犹豫之后,他轻轻起身,冲着玄明只说了句“失陪”,便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而留在屋里的玄明,则依旧低垂着头,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那紧握着佛珠的手正不断用力,使得原本转动缓慢的佛珠此刻竟飞速旋转起来。
佛珠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也预示着玄明此刻内心的波涛汹涌和难以平复。
他早就知道,如果和轻柔的事情被公诸于众,将会面临什么,他也做好了那个准备,只是唯一例外的是多了一个女儿。
所有的一切罪过都是他犯下的,不应该牵连到那个无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