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阮眠霜柔弱无骨般躺在桌案上。
太子裴济光埋首于她脖颈处,嗅着她身上浓烈香气,痴迷沉醉。
阮眠霜的层层衣料被扯乱,发丝也散落几分。
裴济光小心翼翼落吻,宛若对待绝世珍宝。
在阮眠霜身上,能看到裴济光为数不多的温柔和耐心。
书案上,笔墨纸砚散落一地,阮眠霜抱着裴济光的脑袋,一边感受他的呵护,一边迷离出神。
她遥想起自己与裴济光的一切。
阮眠霜是东宫第一批来伺候的宫人,多年前她还只是一个初入宫闱的小宫女,年长幼小的裴济光五岁。
她一直伺候裴济光,默默无闻。
直到裴济光九岁那年,她走到了裴济光面前,最后走到了他的心里。
九岁的裴济光那时候眼睁睁看着黎氏女因为和自己的母后长相相似,受宠不断,心中愤恨不已。
随着黎晚歌诞下裴枕书和裴文月,他终于开始害怕。
阮眠霜还记得,那时候小小的裴济光天天都不开心。
他会一遍遍问伺候的宫人,父皇怎么还不来看他,是不是去了锦妃宫里?是不是喜欢弟弟妹妹,不要他了?
尽管阮眠霜看得出,在承帝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太子。
可太子很没有安全感,他只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很快,阮眠霜就听到太子害皇子裴枕书溺毙的消息。
锦妃黎氏哭喊着要太子偿命,是承帝力保太子,坚称那是意外。
但阮眠霜盯着太子眼底的阴鸷,她知道,那并非意外。
只是,眼前这个九岁的男孩隐藏得太好。
他选择利用了自己父亲对故去母亲的深情,铲除了威胁,全身而退。
但谁也没想到,锦妃会那般性烈,她一届宫妃,竟敢站在东宫面前,哭闹质问,撕心裂肺。
阮眠霜当时也站在东宫外,她看到那一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锦妃黎晚歌痛心起誓,咒骂帝皇,更直指太子,把他的隐藏全都一一撕碎。
尽管承帝不信,但阮眠霜清楚看到,年仅九岁的裴济光躲在承帝背后,露出的一双眼睛亲睹台阶下女人的发狂哭喊。
他是害怕的。
他是恐惧的。
他全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他死死拽着唯一的依仗,那就是他的父皇。
可随着锦妃自请出宫,承帝倒地雨中。
裴济光被吓得在一边焦急呐喊。
没了伞,没了庇护,大雨无情地浇了九岁男孩一身。
承帝被王不歇喊人抬走去医治后,整个东宫找不到太子的踪影。
阮眠霜是找他的宫人之一。
众人焦头烂额,急得如热锅蚂蚁。
阮眠霜忽而想起,曾听那稚嫩声音说过,他想母后时,乳母会哼歌。
哼的是思母遥。
阮眠霜在寂静的东宫内寝里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一边试探性开始哼唱。
‘月儿弯,风儿轻,梦里回乡思绪浓~’
‘母亲手,柔又细,教儿写字耐心随~’
‘念母爱,深似海,细心呵护总不怠~’
‘慈母心,永难忘,千里之外亦相依~’
‘时光流,岁月深,母爱如山万重斤~’
‘思念心,难言尽,唯有歌声表儿心……’
卑微宫女的声音正如其名,软软娇绵,娓娓动听。
在这雷雨交加的漆黑夜晚,似一盏明灯,照亮着太子寒冷孤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