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和宫。
魏贵妃凝视着下首的郑太医,面色沉重。
“你说的可全数当真?苏女竟染了这般恶疾?”
郑太医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千真万确,卑职不敢撒谎。那苏女乃是卑职经手把脉,脉象确实是患了心疾的样子。兹事体大,卑职绝不儿戏,欺瞒娘娘。”
这次,魏映初也站在郑太医这边,替他说话。
“娘娘,奴婢当时也在场,虽然郑太医把脉时,奴婢被拦在门外不得入内。但想必,郑太医没有胡言的必要。”
魏贵妃顿时心乱如麻。
“怎会如此,难道,真是连老天也不帮本宫吗?映初,本宫是否真是押错了宝?”
一瞬间,魏贵妃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恍惚看向底下的魏映初。
见魏贵妃乱了心神,魏映初侧目对郑太医说:
“你且先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郑太医早就恨不得走了,顿时起身谢恩,背起药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长和宫。
宫殿内剩了魏贵妃和魏映初二人,魏映初便走上台阶,来到魏贵妃身边,一边替她揉捏肩颈,一边道:
“娘娘如今可有什么打算?三皇子去了云晋为质,陛下又有了弃车保帅的念头,他手中无权无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更甚至……奴婢斗胆冒犯一句,不知他是否还回得来。娘娘,不如趁现在还没人发现长和宫与毓庆殿有瓜葛,早早撇清关系才好。以后,咱们也不往凝宵殿那边去了,权当从未掺和过这些事,如何?”
魏贵妃听了她这番话,却仍旧脸白如纸,片刻后才见她颓败地摇了摇头。
“没有用的……”
魏映初不明白,“难道,娘娘与他合作久了,反而心软了?不然为何说这等丧气话?”
魏贵妃虚虚笑了两声,“不是本宫心软,你还记得那一日,本宫一时情急去了朝晖殿打探虚实吗?陛下是何等高明的人,本宫三言两语反而露出了马脚,反被陛下套出了真话。陛下他,如今已知晓本宫与他有了牵扯。”
此话一出,吓得魏映初给魏贵妃捶背揉肩地手狠狠一抖,不敢再轻举妄动。
“娘娘,那、那现在如何是好?陛下是不是要怪罪您了?”
“尽管本宫打死不认,但陛下想必心中早有数了。他倒没有怪罪本宫,否则本宫还能全须全尾地坐在这里同你说话吗?他说……”
话至一半,魏贵妃只觉好似心被狠狠扯了一下,又开始疼。
“他对本宫说,子嗣一事,终是他对不起本宫。所以,他不怪本宫这样做。”
说完,魏贵妃还是忍不住,别过头去抬袖掩面,不多时,宫殿内幽静之中传出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魏映初听得她的话,久久无法从震撼中回神,又见魏贵妃竟忍不住伤心落泪,心里头一瞬间酸涩得不成样子,也跟着黯然伤神。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
她也忍不住抬手点去眼角几滴共情的泪,努力劝慰魏贵妃。
魏贵妃只短暂哭了几声,便倔强地抬起下颚,长袖带过娇媚的容颜,顺势抹去了泪意。
“本宫是叹命运弄人,纵然成为贵妃又如何?老天终究没有怜悯过本宫,竟叫本宫这辈子连有个孩儿陪伴在侧的机会都没有。罢了,不说了。”
魏映初叹息一声。
魏贵妃勉强重新打起精神来,说话时声音还有些厚重。
“你方才说得也不无道理,眼下本宫不得不多为自己做打算。如今谁都靠不住,唯有靠本宫自己。”
魏映初连忙说:
“娘娘想如何做,奴婢定当鞠躬尽瘁,为娘娘鞍前马后。”
她顿了顿,忽然冒险进言。
“娘娘,不如,我们、我们去示好太子吧?”
话音刚落,就见魏贵妃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直接把魏映初扇得倒在地上。
“娘娘恕罪!是奴婢口不择言了!”
魏贵妃呼吸加重几分,寒气森森地盯着她。
“本宫与东宫,这辈子算是势不两立了。你下次若再说这样的话,就算你一心为着本宫,本宫也不得不为你的多嘴多舌,做出应有的惩戒!”
“奴婢愚笨,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还请娘娘息怒,切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魏映初眼中转着泪光,捂着红肿起来的脸,屏息求饶。
魏贵妃这才稍稍改变了语气,柔声拽她过来。
“打疼了吧?”
“没有,是奴婢的错,娘娘打得对。”
魏映初乖乖放下捂脸的手,任由魏贵妃风情万种的眼睛落在自己脸上,不断扫视。
魏贵妃道:
“你放心,本宫向你保证,本宫在,你无恙。本宫不在,也依旧要保你余生无忧。”
听得此话,魏映初浑身一抖,反而重新跪了下去。
“娘娘,您不要奴婢了吗?”
怕她又哭,魏贵妃说:
“本宫是给你个承诺,又不是眼下真就穷途末路了,你再掉眼泪,就是诅咒本宫。”
魏映初这才喜出望外,连忙胡乱擦着眼泪起身。
“奴婢不说了,奴婢不惹娘娘不高兴……”
魏贵妃这才复又笑了,她长得确实美,只轻轻一笑,便能叫满殿生辉。
“你即刻通知本家,就说,本宫需要两样东西。”
魏映初忙附耳过去,魏贵妃随即笑意匪浅地在她耳边仔细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