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不要紧。
    反正孙福儿只是知会一声。
    她道：“陈明，我只信你。”
    孙福儿伸手握住了陈明冰凉的手指。
    陈明知道她心意已决，没再劝。
    孙福儿唤来林子松。
    “求见皇后娘娘，说本宫带着皇次子、小公主暂居玉莲观。”
    林子松本有此意。
    他还想拿捏：“求见并不容易。”
    孙福儿笑道：“这是玉莲观，她们也可以联络到宫里。”
    除了林家，她还有别的选择。
    林子松拱拱手：“遵命。”
    等他走了，孙福儿喊来了林苏：“如何？”
    林苏道：“玉莲观除了娘娘外，并无他人。”
    孙福儿心一沉。
    这很不对。
    她来时一路畅通无阻，但玉莲观此刻却不似从前那般香客络绎不绝。
    有脚步声自远而近。
    孙福儿抬头看向门口。
    常嬷嬷带着许多人进来。
    陈明立即挡在了孙福儿的跟前。
    林苏则是后退几步，站在柱子后，想藏住身形。
    常嬷嬷站着：“黄夫人安好。”
    是黄夫人，而不是福嫔。
    这个称呼也对。
    确实在记载里，已经没有福嫔、皇次子，更没有小公主。
    常嬷嬷一直跟在陆皇后的身边。
    她的态度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陆皇后的态度。
    就这一个称呼，孙福儿就猜到了陆皇后的态度。
    她心里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怎么样防着陈玉，怎么样避过惠宗皇帝，怎么样逃过定波侯的眼线，到乾平帝跟前又得是什么样的姿态……
    但孙福儿独独没想到陆皇后压根不认她。
    只要陆皇后不认，她所有的筹谋都是空的。
    孙福儿压住情绪：“常嬷嬷好！”
    “不知会怎么安排妾身等。”
    她虚浮地一笑：“稚子无辜，求您垂怜。”
    明人不说暗话。
    都到这份上，孙福儿无意兜圈子了。
    常嬷嬷收敛了笑容：“黄夫人是个聪明人。”
    “如今既住了这玉莲观，就接着住下去吧。”
    “至于小主子就不劳您操心了。”
    孙福儿脸色发白：“什么意思？”
    常嬷嬷道：“黄夫人观中修行。小主子自有他的去处。”
    孙福儿的心揪起来。
    常嬷嬷只提到一个孩子。
    那这个孩子只可能是皇次子。
    毕竟小公主出生在离宫后，且不能继承大统，是无关大局的。
    难道陆皇后……动了杀心？
    孙福儿已经想到最坏的结局。
    陈明道：“常嬷嬷是要圈禁我家主子么？”
    他直接问。
    “还将小主子与我家主子分开圈禁。”
    “既如此，为何不关在一处？”
    常嬷嬷道：“如今已经是莫大恩典。”
    双方差距悬殊。
    她就是直接杀了孙福儿他们，孙福儿也没能力反抗。
    孙福儿很识时务：“孩子身边总要留个熟悉的人伺候。求常嬷嬷带上陈明吧！”
    陈明和皇次子熟稔。他聪明、身手好，在宫里认识的人多。有他跟着皇次子，孙福儿可以稍微放点心。
    但这个要求，陈明知道常嬷嬷不可能答应的。
    陈明道：“主子，奴才相信常嬷嬷。”
    他深深地看着常嬷嬷。
    “疏不间亲。”
    “小主子身份贵重，还请常嬷嬷斟酌着办。”
    陈明提醒常嬷嬷。
    到底陆皇后是皇次子的亲祖母。
    血脉相连的。
    留得一线好，日后好相见。
    “什么身份贵重！”
    “宫里的小公主身份才贵重！”
    那就是只认乾平帝，不认惠宗皇帝了。
    孙福儿不由地抬头去看常嬷嬷。
    常嬷嬷没有解释：“就不打扰黄夫人了。”
    她的目光扫过柱子：“带下去处理。”
    立即有两个人上前拖走林苏。
    常嬷嬷道：“黄夫人身边伺候的还是干干净净的奴才为好。”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阉了林苏么？
    孙福儿道：“他不算奴才。”
    常嬷嬷道：“那就不能留性命了。”
    那两个人出手极快，干脆利落地将林苏扭断了脖子。
    林苏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孙福儿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做给她看的。
    胆敢质疑，这就是她的下场。
    常嬷嬷微笑：“小主子，奴才就带走了。”
    她果然只带走了皇次子，把小公主留了下来。
    陈明往外看了一下：“外面有很多人看守。”
    即便是他没受伤，也没把握能跑得出去。
    孙福儿抱着小公主，看着小公主笑得天真烂漫，目光跟着柔和，心渐渐平静下来。
    “能留我们一条命，已经是莫大恩典。”
    “不是已经说了么？”
    他们这群人的生死不就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么！
    可凭什么呢？
    她是蝼蚁。
    但再是蝼蚁，也是一条命。
    她就想活着！
    能走出去大大方方地活着！
    陈明仔细地想了想：“主子，您若是皇后娘娘，已经放弃惠宗皇帝，会怎么处置您？”
    孙福儿犹豫了一会儿，道：“斩草除根？”
    “不。”
    “不能那么狠心。”
    “嫡亲的孙子啊！”
    孙福儿猜不出答案。
    陈明摇摇头：“嫡亲的儿子若是都不要了，那还要嫡亲的孙子做什么？”
    位高权重的人，先考虑权位，再考虑血脉。
    即便他们看重血脉，也是为了权位的稳固。
    若是什么人挡了他们掌权的道，那就算是亲儿子，也会除之而后快。
    但现在，他们只是圈禁了孙福儿和小公主，带走了皇次子，没下黑手。
    能杀该杀而不杀，就很奇怪了。
    而且如今的局势不明朗。
    以陆皇后的聪慧，没必要现在就完全站在乾平帝这一边。
    说白了，她到底是惠宗皇帝的生母。
    在宫里，太后的日子可比皇后的日子好太多。
    当皇后哪怕现在的日子好，日后也可能遇到冷冰冰的局面。
    而太后，就没这种可能。
    要是有的选，还是当太后更为轻松。
    而只要陆皇后不完全站在乾平帝的立场，就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她哪怕明处不认，但在私下里也会护佑一二。
    所以，怎么算都不该是陆皇后。
    可常嬷嬷确实是陆皇后的人。
    孙福儿道：“到底是谁带走皇次子？”
    惠宗皇帝年轻，想要孩子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在意皇次子。
    定波侯是不会放过的，没必要留着他们性命。
    她想不出来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