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女人的恻隐之心
作者:余兆兰   没有香味的花朵最新章节     
    韩璐璐将扎着马尾发的刘明珠让进驾驶室里来,擦擦眼泪说:“原本我不想来这里,在家里吃饱喝足了睡大觉,多么安逸自在,但他偏要我来!”
    刘明珠善解人意的温柔一笑道:“可能大哥怕你一个人在家寂寞吧!这样的日子里亲戚们都过来了,独你不来不像样。”
    “二叔有句话倒是说的很对,以我们现在的情形就该深居简出低调做人,何苦在外张扬惹人嫌弃?伯月他太不懂国内的人情世故了!”
    “是二叔口没遮拦欺人太甚吧!连我这个旁观者都听不下去了。”刘明珠愤然说,“街坊邻居们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就罢了,他可是我们的至亲。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二叔这样当众奚落大哥,将远在香港的公公婆婆置于何地呢?也许他几个儿子如今办厂的办厂,开公司的开公司,最小的幺儿又一举考上国防科大,他觉得独他家光宗耀祖,再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呵呵!”璐璐觉得她言之有理,但依然愧疚自责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伯月遭受的一切磨难都是因为娶了我!”
    “大嫂,事到如今你没必要自责的,珏哥儿都这么大了!大哥对你情真意切不离不弃,你该一心一意的和他生活下去才是啊!”
    韩璐璐听她言语恳切,几欲对她推心置腹;想起上次在图书馆窃听到她和同事背后议论的言语,又觉得她并非可以掏心掏肺披肝沥胆之人。
    也许心眼玲珑剔透的刘明珠此番前来只是假意安慰,实则试探他们婚姻的虚实。
    想到这里,于是韩璐璐莞尔一笑道:“我有点累了,让我独自待会儿吧!”
    刘明珠讷讷的答应着离去。
    剩下她一人在车里心潮起伏的独坐半晌,想着此刻的她应该何去何从:
    冲动的直接开车回城,还是等候闹够了冷静下来的丈夫从屋里走出来,他们一起回家。
    无论方文山和程伯月见面时如何故作亲热,实际他们的关系却愈益紧张的到了剑拔弩张,矛盾一触即发的境地,世交发小的他们恩断义绝,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莫不令人扼腕叹息!
    或许他们碰面时表现的越亲密自然,彼此间的冷淡恶意就越深刻吧!
    从前无论他们怎样大打出手,至少算是公平竞争的友好朋友,事后还能平心静气的坐在一起谈话。
    但自从她怀上方文山的孩子,他们就变得势如水火,连正常的谈话都无法进行,主要是正义强势的程伯月对方文山充斥着满腔的仇恨。
    当然,方文山的所作所为值得仇恨,程伯月的为人行事也一直强势。
    他要不霸道强势,也不可能虎口夺食的将方文山爱了多年的女人变成自己的妻子;且婚后的感情纠葛中,他不止一次的和妻子争吵动手。
    此前韩璐璐也曾亲眼目睹两个男人互殴致头破血流的场景,她甚至不得不到公安局保释因打伤方文山而被抓进去的丈夫。
    但在亲友齐聚的同心村这场闹剧却让她有点受不了!
    程家二叔开口教训儿子程鑫之前,她觉得自己在世人心目中的形象还不至于那么糟糕,丈夫的名誉地位也不至于那么卑微可笑。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名声坏了,虽然公婆也曾当面指责过她。
    最糟糕的是方文山的突然出现和程伯月对他的挥拳相向,让他们的关系和矛盾彻底暴露在亲友们面前,一直深陷感情漩涡的他们三个当事者,宛如被当众扯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她觉得羞愧而无地自容。
    她怜悯当众冲突的两个男人,无论最后谁落败,都让她觉得深深的愧疚和心疼。
    同样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两人身高相差无几,程伯月魁梧而方文山略显瘦弱,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从前竭尽全力的打成平手而握手言和,心照不宣下次再战,所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现在却往往方文山甘拜下风,大约他心虚理亏斗志不足,毕竟破坏他人家庭的事不够正当。
    因此程伯月气急败坏的从二叔家走出来,跨进私家车在妻子的身旁坐下来时,韩璐璐忍不住责怪他说:
    “你干嘛把火气撒在方文山的身上?他只是好心扶了我一把,换作谁都会那样做。”
    “他说要我的命,你没听到吗?”
    “他情急之下说说而已,你就真的要他的命?要不是你弟弟使劲拦着,你是不是打算再把他打进医院,而你再进公安局呢?”
    程伯月憋着怒气不答言。
    韩璐璐顿了顿继续说:“我们三个人不该同时出现在这种公众场合。我想着既然人情难却,迫不得已来了,凭你们各自的素质和忍耐力,总能相安无事的待会儿吧!结果还真没让我失望。”
    “璐璐,你是不是见他挨打心疼了?”
    她扭过脸去不吱声。
    “你放心,我没把他怎么样,仲雪这时候拉着他喝酒宽慰哩,我那弟弟可比我八面玲珑,会做人多了!”
    璐璐笑了笑道:“这屋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你们程家的人,他一个姓方的还敢在此掀起什么风浪来吗?你和程家人蒙受的耻辱都是他给的,他要敢反抗,你们能让他直着进来,横着出去;亏得仲雪仗义阻拦,才没发生人间惨剧啊!不过你被怒火烧昏了头,仔细想想你痛苦的根源在我这个老婆身上,你狠心挥拳打死我才解决了根本问题,何苦一次又一次的往死里收拾他呢?他根本无心招架还手,你没看出来吗?”
    “你以为我不想打死你吗?“伯月冷笑,”但我下不去手,我做不到啊!”
    丈夫的真情控诉令她愣怔了片刻,继续说道:
    “刚才二叔的话道出了多少人的心声!一个人对于溅落到身上的污泥,应该及时的清洗,而不是穿着脏衣服到处跑,惹人嫌弃。伯月,和我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离婚,才能洗清你自己,恢复你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二叔的话,你别往心里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国内传统老派的人和我的婚恋观迥然不同,我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就罢了,以后远远的躲开他们。”
    “早这么想,刚才你也不至于要对二叔动粗,差点忤逆犯上吧!甚至根本不会要求我跟你来这里受气。”
    “血缘之亲总不能断绝,看在爸妈的面子上也得来这儿一趟。原本我打算就上次你在电子厂被欺负的事和他理论一番哩,没想到他竟然连我都没放在眼里,真是气煞我也!”
    “算了,我们回家去吧!“韩璐璐重复着她的提议,”今天就当做了一回噩梦。”
    方文山那天和程仲雪喝酒畅谈到很晚才回家,郑绪婵全程陪同着他。
    夜里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只觉得白天在同心村满月酒席的遭遇就要一场噩梦,令人难以置信。
    程家二叔对韩璐璐的侮辱之词令他愤慨,当时他几乎忍不住和程伯月一道,要扑上去殴打那个自以为是的糟老头。
    但程伯月的受辱却让他心生愧疚,因而当他被伯月迁怒当众挨打时,才选择了默不还手。
    酩酊大醉加以心情欠佳,导致方文山一连两天没去蓝鲸公司例行巡检工作。
    第三天又是周五,韩璐璐送儿子方胜寒回家后迟迟不肯离开。
    一边在书房里督导孩子写作业,一边回到客厅里和方文山郑绪婵磨蹭着,直到保姆兰姐进厨房做饭时,她才意味深长的依旧以女主人的口吻吩咐说:
    “煮饭时多放点水吧!别煮那么硬,你知道我的胃不好。”
    “哦,好的!”恍然大悟的兰姐不胜欣喜的答应着,转身淹没到厨房的事务里。
    方文山惊讶的瞅了瞅淡定自若的她,有些为难的轻声对身旁的小婵说:“时候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明天下班了再过来。”
    郑绪婵阴沉着脸不言语也不动弹,韩璐璐见状嗔怪着他的不近人情,刻意的挽留她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一家子亲亲热热的团聚,也不多她一个人呀!小婵吃了饭再走吧!叫文山送你。”
    她这样一说,郑绪婵便再也坐不住,不得不知情识趣的告辞出来。
    起身趿拉着拖鞋送她出门的时候,方文山为他的自私而对她感到不忍和愧疚。但也仅仅一瞬间的事。
    转身回到韩璐璐的身旁坐下来,紧紧的搂住她纤柔的肩膀,沉浸在她温柔的爱情和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喜悦亲情里,他即刻忘记了窗外的一切。
    “这么晚不回家,他不会怪你吗?”终于他说出了心底的担忧,以一个特定称谓的“他”指代程伯月。
    “去学校接寒寒的时候,我告诉他了。”沙发长椅上的璐璐翻阅着儿子写的作文说。“今天周末,他难得有空去接程珏放学,我正好回来和你们聚一聚。”
    放学后的家里分外热闹,生母和父亲新交的小女朋友都在,大家七嘴八舌十分喧闹,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来学习。
    方胜寒却毫无怨言,反而十分享受这种时光。这是明察秋毫的方文山最显着的感受,他觉得孩子需要母亲,独对母亲包容。
    “他若再这么打你,我就不依了!”饭后他们躺在卧室的床上缠绵时,韩璐璐疼惜的抚摸着方文山浮肿淤青的眼眶说。
    “所以你是动了恻隐之心,才特地过来慰问我的吗?”他亲吻着她的脸庞问。
    她不答,任由他伸手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圆润的腹部,忽然说:
    “将来你要和小婵结婚,就再买套住房吧!我住过的屋子,不希望别的女人搬进来,宁可空着。”
    方文山浑身一激灵的抬首道:“胡说八道!我干嘛要和她结婚?”
    “不结婚,你干嘛要和她谈恋爱交往?双方的家长都知道了吧!”
    “那又怎样?谈恋爱就一定要结婚吗?这是谁规定的?”
    “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你尽管作吧!有你哭的时候。”
    “只要你和孩子们在,我什么都不怕。”方文山笑嘻嘻的说着低头亲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