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禾当即揪住陈源的后脖领给他拽了回来。
    “爸和妈都在这呢，你不在家是要去哪儿？累了一天，陪妈说会话。”她皱着眉头道。
    陈源顿时腹诽。
    正是因为他们俩在这，他才要躲出去，不然累了一天了去隔壁是图什么，想跟两姐妹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那显然不太可能，等人走了他有的是时间亲。
    “妈，我去隔壁拿个东西，很快就回来，上次……上次家里洗衣机坏了，我拿了几件衣服过去，明天要穿，我得赶快拿过来去。”陈源心口不一的辩解。
    “那让凝凝去帮你拿。”
    “凝凝，”陈源看向姜凝：“你累了一天了，肯定不想去拿对吧？”
    他一个劲儿的使眼色，挤眉弄眼如同眼里进了沙子，只是姜凝看了看柳禾和他的脸色，夹在中间。
    她一阵犹豫为难。
    虽然她很想帮陈崽，可是……
    “衣服的话，我可以帮你拿过来，反正就这两步。”
    “……”陈源一甩手，“算了，明天再拿，你俩回去吧。”
    “拜拜，两位漂亮姑娘，今天有你们陪着很开心，赶快回家洗澡休息，不然累的阿姨都心疼了。”
    柳禾一左一右的牵起姜凝和姜瑶的手，笑意盈盈，将她们送出门外。
    陈源目睹着他最坚硬的两道屏障远去，从下一刻开始，他知道自己将变成任人宰割的肥羊了，他即将迎接的是狂风暴雨。
    ……
    伴随着「咔哒」一声，门被关闭。
    柳禾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笑容，转过身，当她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陈源，只一瞬，晴转多云。
    她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陈源啊陈源，我真是被你气笑了，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了，你是彻彻底底的给了我个大惊喜，我为有你这样的儿子感觉荣光满面，你太棒了。”
    柳禾讽刺时，手上带着动作，张开手仰头往天花板上看，如同真的接受荣光沐浴一般。
    这动作，陈源看在眼里，好心情也是顷刻荡然无存。
    一家人，关起门来刻意让旁人离去，一般是要说正事了。
    这开心的一整天，温馨平静只是表面上的，两姐妹和陈源内心有诸多想法，两位长辈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顾及颜面，有些话根本不能当面说出来。
    陈源是抓准了这一点，假若他刚才躲去姜凝那里，那不用想，回是肯定回不来了。
    待到清晨，再把这两尊大佛送走，彻底妥了，算是极其圆满的解决了此事。
    但是柳禾怎么可能不了解他那点心思，她对自家儿子的性格了如指掌，毕竟养了十九年。
    可能陈源自己都没有她了解。
    客厅中，柔和灯光洒下。
    陈源往后一仰，怀中放着抱枕，一脸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表情，也不说话。
    柳禾看了看他，心中冷笑，她有的是办法让陈源开口，甚至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
    “哎呦，陈大少爷，又不乐意听了，我当妈的是不是得哄着你说话啊？乖宝贝，好儿子，你太厉害了，好会瞒妈妈。”
    “妈你没必要这样，”陈源瞬间憋不住了，开口讲道：“有话你就说，我听着呢。”
    “你听个屁了？如果我跟你爸不来，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到时候领着俩儿媳妇回家让你妈我好好长长脸是不是？”
    “……”
    “说话！”
    “怎么可能？我没有啊，我一直在找合适的时机告诉你们，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
    陈爸在一旁默不作声，冷静观战。
    他以往是会劝解两句的，今天战况不同，他的选择也不同。
    “确实是知道了，不过我是很好奇的，你为什么就非得处俩呢？凝凝不好吗？高知分子，长得漂亮我就不说了，性格多好！我说难听点你都配不上人家。”
    “好好好，我不配。”
    “瑶瑶一样，你跟人家处我当妈的也是衷心祝福，可你偏偏就谈两个，人家一对亲姐妹，你有没有设身处地的站在人家的角度想一想？我没教给你这个吧陈源，你爸也没教吧？你跟谁学的，上了大学没人管你了，翅膀硬了你放飞自我了？开始挥洒魅力做花花公子了？”
    柳禾如同连珠炮一样，讲的陈源几次张嘴，都给憋回去了。
    “先说好，我可没当花花公子，不管是姜凝还是姜瑶，我从来都是认真对待彼此感情的，老妈你说的跟我恶贯满盈一样，不是你想象的那回事，我真没法跟你解释。”
    “行，不错，乖儿子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有错，只是给她们每人一个家。”
    “妈，你又是哪学的梗。”
    “我听班上那些混蛋小毛孩说的，”柳禾一挥手，“你别给我扯这个，哪学的梗用你管吗？你最好管管你自己。”
    “我也不想这样啊，你以为我就很开心？”陈源皱着眉头，有些不理解。
    “我看你挺享受的啊。”柳禾呵呵笑道。
    “并没有！我一直很烦恼好不好？可问题就是她们双胞胎，我跟姜凝确定关系，那瑶瑶怎么想？她对我多好你们也看见了，那我跟姜瑶确定关系，倒是万事大吉，我也很喜欢她，那我对得起凝凝吗？”
    “你别跟我扯犊子，这世界上的事情不就是这样吗？有舍就有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从小在语文课本上学的你忘干净了？那照你的说法，你去面试了两项工作，两家都对你很好，所以你要今天去这个单位，明天去那个单位？这合适吗？”
    “我……”
    “你长大了，那长大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权衡利弊，学会割舍，你想要这个的同时放不下那个，结局就是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受一身的伤，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局面？”
    “好吧，妈，我承认你说的都对，”陈源深吸一口气，“但喜欢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我自己也说不清，至少现在是这样。”
    “我没见过你这样的，我不信你喜欢谁不喜欢谁搞不清楚吗？”
    “都喜欢啊！我觉得都很好。”
    “哦，所以你打算就这样拖着。”柳禾淡淡道。
    “兴许，以后就有办法了。”陈源无奈，可依旧表露了真实想法，他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不选择，尚且有如此和谐的局面。
    选了之后无疑是天崩地裂，生活会发生难以想象的改变，而这剧变他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承受。
    “以后就有办法……你是有以后，”柳禾微微低头，冷声道：“因为你年轻，那人家两姐妹呢？她们的年纪支持你这样拖下去？陈源你真别这么自私，你刚上大学有大把的青春年华可以浪费，哪怕是谈恋爱谈着玩也能蹉跎好几年，人家已经二十六岁了。”
    她越说，陈源脸色越难看。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敢留在家里的原因，就知道有这么一茬。
    他从小就害怕柳禾，并不是因为太顽皮会有巴掌赏在屁股上，那一下并不疼，柳禾也不会狠着心将他的屁股打到肿的不能下床。
    他惧怕的，从来是老妈会毫不怜惜的戳破他所有的侥幸和幻想，有时候那斩钉截铁又带着讽刺的话，仿佛削铁如泥的宝刀般锋利。
    陈源不写作业，到了假期的最后一天傍晚，柳禾会在他睡觉盖被子前留下一句：明天听你们班主任说了一定检查作业，你等着挨骂就行。
    然后转头走人。
    陈源想出去玩，把门虚掩上开着台灯假装在家，到夜半才踏着夜色轻手轻脚的走进屋里，柳禾就在客厅，看见他抬头就讲：你不用骗我，只要骗得过自己一切都好说。
    然后收拾收拾进屋了。
    这是一种无可争辩的暴力，同时也是驱动力，当妈的太了解他了，她捏碎陈源的小心脏只需要轻轻搓动一下手指，这也导致了陈源毫不表面的过完了自己的初中、高中，绝不迟疑的朝目标前进。
    “我可以不自私，也不想浪费人家的时间，但现在，我就想逃避，至少明天之前，后天之前……某一天我会有答案的。”陈源想了许久，也不装了，直接摊牌了。
    逃避怎么了？
    虽然可耻，但是出奇的有用。
    他感受到在姜凝和姜瑶这对双胞胎的奇异恋爱经历中，摆烂真好，因为太幸福了。
    他已经食髓知味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开心的事？
    待在两姐妹身边，跟她们相处，看她们吵架，每一天都过得那么有趣，他能体会到生活的美妙，感受到切实的幸福。每晚入睡前嘴角是必定含着笑的，早晨一睁眼看见凝凝和瑶瑶的身影，外面无论是晴天、阴天、台风天，对他而言都是明媚的一天。
    跟姜凝和姜瑶任何一个人恋爱，无疑都是让人由衷感觉到幸福的。
    可这种幸福，跟双胞胎共同存在的那种爱、那种氛围不同，只有她们待在一起，这份爱才是对的，最大化的，最让他感觉到有温暖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只有她们待在一起，他的世界才是和平的。
    这就像他爱吃番茄炒蛋，吃习惯了番茄炒蛋，不想吃炒番茄也不想吃炒蛋，更不要什么番茄炒黄瓜炒豆角炒茄子……他已经爱上了番茄炒蛋。
    如果，她们是一部让陈源打开台灯孜孜不倦去阅读的书。
    那陈源希望这本书永不完结。
    不要缺页，不要少页，否则看不到完整页目的他，将会一直牵挂。
    所以，他不想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