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向来受人尊敬,如今看到柳未曦对她爱搭不理,心里立刻有些不悦,但她知道她身份特殊,所以只能按下心中怒火。
兰蕊珠给老太君在床边放了一个椅子,扶着老太君坐下,随后对着床上之人劝道:“四妹妹,大嫂知道你刚到府里,很多事情不习惯,你心里若有什么苦衷可以跟大嫂说,大嫂定会想法帮你解决的。”
“那好,你给我准备车马,我明日要回南安。”柳未曦顺势提出要求。
兰蕊珠被话给堵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往下接,这时,只听老太君跺着手中的拄扙,冷冷道:“放肆,你好歹是步家的女儿,怎可说出如此儿戏的话,你与圣上的大婚不日就会举行,怎可在这时候离开,你可知,你若离开,步家将面临什么?”
柳未曦这时才转头看向老太君,冷冷道:“关我何事?”
“你……”老太君腾的站起来,指着柳未曦正欲斥责,就被兰蕊珠及时打断。
“老太君,您息怒,”兰蕊珠在一旁柔声安慰道:“四妹妹还小,你何必跟她置气,小心气坏身子。”
老太君气的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看柳未曦。
兰蕊珠忙凑到柳未曦跟前小声劝道:“好妹妹,老太君好歹算是长辈,你好好说话。”
柳未曦冷笑道:“长辈,我当她是长辈,她可曾当我是晚辈?”
“放肆,”老太君一听这话,立刻怒了,指着柳未曦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长辈跟前指手画脚,来人……”
“怎么,你要叫人杀了我?还是要将我逐出步家?”柳未曦撑起身子与老太君对峙,冷哼道:“我倒是忘了,你们二十年前就抛弃过我一次,再抛弃一次又何妨?”
柳未曦给兰蕊珠的印象是十分温柔恭顺,如今见她这般叛逆,一时倒有些不知所措。
老太君从未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就连冷阳也得让她三分,如今被一个丫头片子骂,她自然不能忍,结果急火攻心,竟晕了过去。
柳未曦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回床上躺着,从她知道老太君在她病重的时候将步惜音带回来,她对这位祖母便已经死心了,同样是孙女,她是真的怕步惜音受一点委屈。
书云见姐姐不管,自己也不管,只剩下兰蕊珠及几个丫鬟手忙脚乱的将老太君抬走。
次日,柳未曦还在睡梦中,就被止戈给叫醒,说是老侯爷及老夫人回来了,让她去请安。
柳未曦本不想去,但她也忍不住好奇,她的亲生父母到底是怎样的人,故而撑着虚弱的身子带着止戈与书云去了前厅。
三人到前厅时,那里已经乌泱泱的站了一片。
柳未曦一眼望去,只见为首处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方脸浓眉,不怒自威,身旁还坐着一位年过四十的妇人,那妇人很面善,慈眉善目,但也风韵犹存,年轻时定是一位美人,她暗忖:只怕这二位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正在神思恍惚之际,只见步华走出来笑着将柳未曦扶进去,并在一旁提醒她,为首的两位便是父亲母亲。
柳未曦内心五味杂陈,怔怔的站在原地,也忘了行礼,只盯着老国公夫妇看。
书云在一旁悄悄的碰了一下柳未曦的胳膊肘,柳未曦才回过神,但她不想拜,因为她对他们丝毫没有感情,犹豫了片刻,只微微欠身行礼,并未开口。
老国公见她一副娇弱且畏畏缩缩的模样,心里便有些不悦,加上一回来就听说她顶撞祖母,心里更是不高兴,毕竟步家向来最看重礼仪,而且步家的儿女个个英勇果敢,眼前的这位女子压根不像步家的人。
倒是步老妇人有些泪目,忙起身疾步迎了过去,握住柳未曦的手,顿时泪如雨下,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的女儿,她一眼就能感觉到是自己的孩子,只听她哽咽道:“好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柳未曦生疏的抽回自己的手,平静的望向自己的生母,仿佛在看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步老妇人望着突然空落落的手,心里空了一下,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她转念一想,毕竟这是第一次见面,生疏很正常,但她到底是回来了,遂破涕为笑,说道:“无妨,你刚回来,怕是不习惯,等时间久了就好了。”
说完又拉着柳未曦一一介绍在场众人。
早知道老国公夫妇这几日会回来,步家的几个孩子都赶回来看望。
只见老夫人拉着柳未曦走到步华跟前,笑着说道:“这是你大哥,想来你们已经很熟了,如今这定国公便是由他说了算。”接着又指着一旁的兰蕊珠说道:“这位是你大嫂,你也是见过的。”
“你还有个二哥,叫步宇,如今正在与西戎打仗,眼下还没回来,日后等他回来,你便知道了,他可不像你大哥这般死板,整个就是个泼猴,”老夫人一边说,一边拉着柳未曦走到三小姐步惜容面前,笑道:“这是你三姐姐步惜容。”
步惜容一见柳未曦便立刻起身,从一旁的丫鬟拿过一个精致木盒递给柳未曦,柔声笑道:“四妹妹深受陛下宠爱,只怕这金银俗物定时入不了你的眼,你姐夫无意间得到过一块南海沉木,放在室内可散发出阵阵幽香,这次姐姐便让他在上面截了一块,做成一件配饰,带在身上可安神避秽,希望四妹妹喜欢。”
柳未曦接过木盒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枚圆形镂空,且雕有祥云纹的配饰,闻起来果然有一缕幽香,让人神清气爽,柳未曦瞬间觉得心情好了几分,客气谢过,然后递给止戈。
这时步惜容一旁的男子突然开口问道:“你与顾松涛是何关系?”
柳未曦这才望去,只见那男子穿着并非文人装扮,面容清俊,但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柳未曦不知他与兄长是敌是友,便未立即作答,只疑惑的望着他。
许氏这位男子意识到自己言谈有误,立刻致礼笑着道歉:“四妹妹别误会,在下姓时名勘,因家中做生意与顾家多有往来,之前去顾兄那里,见他房里挂着一幅画像,与四妹妹有些神似,不免有些好奇,便想问问你与他可有关系。”
听到这里,柳未曦的心仿佛被人割去一角,痛的她无法呼吸,原来兄长对她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她就一直奇怪,为何兄长对自己比对亲妹妹还好,以前一直以为兄长是觉得自己可怜才会对她那般好,可后来,当她知道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亲妹妹时,他依旧对自己好,她以为,他不过是可怜自己,原来她要的家只要她回头便会得到,可现在一切都晚了,自己这个样子终究是配不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