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姑姑带着两位宫女沿着石子铺设的小径,来至前厅,正好遇上平南王与北齐的和亲使、以及公孙成、陆泉在谈话。
几人看到孙姑姑后,急忙起身问安。
孙姑姑也一一见过众人,只是她目光扫过众人后,最终落到安静站在角落里的菱歌身上。
虽然她方才在车里换了一身男装,可孙姑姑阅历丰富,一眼就看出异常,只是她无意多事,便没直接戳穿。
菱歌同样也注意到孙姑姑的目光,心里虽有些慌乱,但面上倒还稳得住。
周颐怕菱歌露出破绽,立刻不着痕迹的挡在两人中间,拱手含笑解释,
“内人素来酷爱扮男子,让姑姑见笑了。”
周颐实话实说,也没藏着掖着。
虽未见过眼前的姑姑,但他知道能让平南王与公孙成行礼的人,自然地位不低,况且她方才的眼神分明认出菱歌是女扮男装。
若是隐瞒,日后发现又是一场风波,倒不如此刻说明白。
公孙成与陆泉知晓菱歌的身份,自是波澜不惊,但柳楚墨却是被吓了一跳。
因为和亲队伍的名单是一开始便定好的,他在名单上并未看到除了公主侍女之外的女子,万一混进刺客,可了不得。
柳楚墨一面思忖,一面已将公孙成骂了几百遍。
这小子怎得不提前告知他!
公孙成睨了一眼面有愠色的柳楚墨,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急忙向边上挪了两步,离柳楚墨远些。
他本想一会解释的,没想到却被孙姑姑提前点了出来。
“这位是北齐的周先生吧!既是周夫人,那便是客,岂有让客人站着。”
说罢,立刻转身吩咐身后的一位宫女,
“你去将周夫人安排在内院的客房中。”
宫女正要下去安排,却被菱歌叫住。
“不必了。”
菱歌说着便已经走到周颐身侧,并朝孙姑姑微微欠身行礼,含笑道:
“姑姑不必安排,妾身在外从未离开过夫君身边,而且内院是公主居所,夫君不便入内,妾身跟着夫君住在外院便好。”
孙姑姑一怔,只觉这说话的语气十分亲切,心中对菱歌多了几分莫名的好感。
“既是如此,那便听夫人的。”
孙姑姑笑着说完,又转向公孙成。
“公孙大人,出宫时,正巧遇见皇后娘娘,她吩咐老奴给您带句话:‘若是得空,到宫里坐坐’。”
公孙成拱手,
“多谢姑姑,得空我便进宫去见娘娘。”
孙姑姑见话已传到,便不再停留,带上宫女径直出了王府大门,回宫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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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皇宫,御书房。
此刻,云岐正身穿一身玄色金线龙纹袍坐在窗下放置的榻上逗两岁的恒儿玩,恒儿被逗的“咯咯咯”笑个不停。
见孙姑姑进来,云岐起身将恒儿递给一旁的南雪,并摆手让二人退下。
看着南雪抱着恒儿消失在门口时,孙姑姑才近前复命。
“姑姑看着那位公主如何?”
云岐一面问,一面踱步至桌案后坐下。
孙姑姑也跟着行至桌案前,略微颔首回禀。
“公主恩威并施,行事利落,处处透着皇家威仪,看上去是个随和的性子,但日久见人心,老奴所见也可能只是表面。”
说话留一半,这是宫里一贯的规矩,云岐心知肚明,也并未不满。
孙姑姑见陛下再无其他吩咐,正欲退下,但似乎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
“陛下,北齐的和亲使周先生带了他夫人前来,此事您可知晓?”
这两国出使的队伍素来只有男子,即便是和亲,也只有公主的侍女跟随,孙姑姑还未见过有人带夫人出行,她担心陛下不知晓,便问了一句。
云岐一顿,但很快笑道:
“姑姑无需担心,此事中书令在奏章中提过。”
听到云岐这样说,孙姑姑便放下心来,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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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楚墨、公孙成及陆泉将北齐众人安顿好后,已是未时,三人连午膳也没顾得上吃便匆匆进宫面圣。
在进宫的路上,柳楚墨憋了一肚子的气,直到宫门口时才停下质问公孙成。
“这周夫人是什么来路?怎么不在使臣的名单内?你可知,她若是刺客,我们查都无从查起。”
“此事确实是我的疏忽,一会见到圣上,我自会认错。”
公孙成自知有错,也不辩解。
其实他本想在奏折中说的,可路上事情太多便忘了,直到方才孙姑姑提及他才反应过来。
陆泉在一旁插嘴道:
“她可是半路来的,名单上怎么会有她的名字,何况她也不可能是刺客,平南王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柳楚墨冷哼一声。
“使臣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核实过的,身家背景都清楚,这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女子,你可核实过?”
“亏你在陛下身边待了那么多年,竟然连这点警惕都没有。”
陆泉也不吃亏,直接气冲冲的回了一嘴。
“你怎知我没有核实过?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要是刺客,我们在路上还看不出来。”
柳楚墨气急,双手叉腰便要上前同陆泉争个高低。
二人之间火药味十足,公孙成生怕他们打起来,急忙站在二人中间劝架。
“此事都是我的疏忽,二位就别吵了……。”
“你闭嘴。”
公孙成话还未说完,便被二人齐齐喝斥一声。
柳楚墨:“陆泉,我可是忍你很久了,要不是你当年保护不力,她能被人绑架吗?又何至于发生后来的事情?”
陆泉:“你还有脸说,要不是当初你们平南侯府没保护好王妃跟世子,王妃又怎会离开京城?”
柳楚墨:“哼,我妹妹怎么来的平南侯府,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是因为绑架那件事。”
陆泉:“柳楚墨,那件事你还纠着不放了?王妃被绑架是我愿意的吗?”
柳楚墨:“那还不是你保护不力,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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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面红耳赤,眼瞅着宫门口的侍卫竖起耳朵听了大半,这可把公孙成急坏了,拍着大腿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二人停下来,可二人都在气头上,怎会听他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拉着柳楚墨往边上走,谁知柳楚墨将手一甩,横眉立目的看向公孙成。
“我倒是忘了,当年我妹妹的事情,你公孙家也脱不了干系。”
公孙成劝和不成,反倒成了出气的靶子,顿时便有些不乐意。
“柳楚墨,你有话好好说,别跟吃了炸药一样,公孙家怎么招你惹你了?”
柳楚墨见公孙成装的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立刻暴怒。
“你不知道?你作为公孙家的人,你不知道?当年若不是你那个好……。”
“平南王。”
柳楚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人高声打断。
三人齐齐望去,只见来人竟是皇帝身边的内侍王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