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茂林遮日非常适合隐藏行踪,不光是野兽,人也亦然。
在入谷前,除了桑九,其余五人都看了迷雾谷的地图,所以他们分别去的不同方向,姜眠与南风胜去了北边,那里树木较稀疏,不容易迷路,但飞禽走兽较少;周醉与令无疾去了西边,那里飞禽走兽最多,但因树高枝繁,路不太好走;周颐与桑九去了南边,那里是最靠近谷中腹地,毒虫蛇鼠常有出没,必须非常小心。
姜眠的箭法很好,一入谷便射中了三四只兔子,南风胜赞口不绝。
“除了我姐姐,我还是第一次有女子这么好的箭法。”
“这算什么,”姜眠得意道,“我曾经还跟着姜家的商队去过更远的北齐,那里天高云阔,最适合打猎。”
南风胜一听,顿时羡慕不已,一个女子尚且可以四处游离,可他却被困在南风家,哪里都去不得。
“你竟然去过北齐,”南风胜欣喜道,“不如你给我讲讲你在北齐的见闻。”
姜眠也不吝啬,开口便说起北齐的风土人情。
“北齐很冷的,一入冬到处都是皑皑白雪,那还是我第一次见雪,高兴的一直在雪里打滚,不成想第二天就生病了,还有,那里还有熊,手掌有这么大,”姜眠边说边比划,“他们还有还有一道菜,叫红烧熊掌,那香的,馋的我直流口水……。”
姜眠说话风趣幽默,南风胜听的入迷,也不打扰,偶尔出言问上一两句,或者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不知不觉,二人连打猎的事情也忘了。
周醉倒是为了周颐收藏的宝贝疯狂的猎杀,令无疾特别鄙夷的跟在他身后慢慢悠悠的走着,只是偶尔射中一两只小鸟,气的周醉直骂他无能。
令无疾也不纵着他,“我说你好歹也是周家的三公子,管着周家所有的生意,怎么就成天盯着周颐那点好东西?”
“你懂什么?”周醉勒马回头白了他一眼,“那可是周颐的东西,抢他的东西显得我比他厉害。”
“那周颐日后娶妻你是不是也要抢了去?”令无疾没好气的随口一说。
周醉道:“那可说不定,要是我不喜欢那个女子,我就杀了她,反正他是我大哥,总不能杀我吧。”
“真是个疯子,”令无疾骂了一句。
周醉冷笑,“彼此彼此,别以为我不知道菱歌那小丫头是怎么被你逼走的,要是让周颐知道了,保不准他会杀了你,”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也不太喜欢那丫头,太弱了,只会拖累周颐。”
令无疾道:“我让她走可是事出有因,不然你以为我能将周颐平安带回周家?”
“所以说,你这件事做的我喜欢。”周醉放声大笑,扬鞭继续前行。
桑九与周颐骑着马并排而行,二人皆沉默不语。
“方才谢谢你。”
桑九率先开口。
周颐明知故问,“谢我什么?”
桑九道:“谷口休息,多谢。”
“看来南风胜不喜欢你呀!”周颐言语中带了些揶揄。
“无所谓,”桑九淡淡的笑了笑,“各取所需罢了。”
“哦?各取所需?不知姑娘要取什么?”
周颐突然勒马停下扭头看向桑九。
桑九闻言,亦停下,犹豫片刻,忽然抬头直视周颐的双眸。
“我夫君病了,而只有男风胜能救他,所以我们做了一笔交易,我留下,他救我夫君。”
不知为何,每次只要看到桑九的眼睛,周颐都会觉得心口处隐隐作痛,当下亦然,但他还是保持镇定,“为一个男人,委身于不爱之人,值得吗?”
“值得,”桑九坚定的说道,“我夫君待我极好,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周颐心头一怔,又问:“那你夫君知道你这样做吗?”
“不知道,”桑九摇了摇头,“他家里人不太喜欢我,我们已经和离了。”
“和离?”周颐惊讶的突然提高声音,随后又怒道,“你那夫君根本就是个无耻小人,不值得你这么对他。”
桑九解释:“我说过,他病了,我在他身边,他会死的。”
“可他也不能这么对你,作为丈夫……。”
“若是你,明知妻子留在你身边你会死,你还会让她留在你身边吗?”
桑九突然打断周颐的话,怔怔的盯着他问。
“会,”周颐不假思索的回答,“哪怕是死,我也会将她留在我身边,哪怕只有一日可以相守,我也是愿意的。”
“那她若是极其丑陋呢?”
桑九红着眼眶,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不过一副皮囊而已,我只看她的心,若是心思歹毒,哪怕是天仙我也不爱,若她容貌丑陋,但心地良善,我也会视若珍宝。”
“那她若是为了你委身于别的男人,你还会待他如初吗?”
“会的,我只会认为是我自己没有护好她,让她受委屈,定会更加珍视她。”
桑九看着周颐坚定的眼神,知道他没有说谎。
周颐虽然八面玲珑,可他实际上不善说谎,她信他。
“周颐,你怎么这么好?好的让人不知道不忍心伤害你。”
桑九心中暗想,泪水突然间夺眶而出,这么好的人,不该为她三番五次冒险。
“你没事吧!”
周颐见她哭,急忙递上一方手帕,桑九正要接过,却见周颐捂着心口,似乎十分痛苦。
周颐也不知怎得,明明蛊虫已被封在寒冰中,已经许久未曾发作,不知为何今日突然发作。
桑九一见他的症状,便想到那日他蛊毒发作的情况,立刻反应过来是蛊虫在作祟,那蛊不能动情,估计是他方才情绪太激动了。
她翻身下马,扶着周颐靠坐在树下,但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关心,就静静的在一旁陪着他,而周颐也不便告诉她原因,直到一刻钟后,伤痛才渐渐平息。
“你好点了?”
桑九一面擦着他额头的细汗,一面担忧的问道,虽是极力克制,但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关切还是显露无余。
“我们以前见过对不对?”
二人近在咫尺,周颐突然对上那双深情眷恋的双眸,心房一颤,又是一阵剧痛,似乎比方才还要痛的厉害。
“我们认识对不对?”
周颐紧紧捏着桑九的手腕,再次追问。
周颐的眼神急切而又渴望,桑九差点就开口说“是”,但她突然想起南风胜的话,猛地被惊醒,挣脱着起身往后退了数步,神色突然变得冰冷,“我们素不相识,还请公子自重。”
“不可能,”周颐忍着心口的剧痛,摇晃着起身两步走了过去,再次捏紧她的手腕,直视她的双眸,“你的眼睛不会骗人,方才你分明是认识我的。”
“公子看错了,我从来不认识你。”
桑九仰头直视周颐,一字一顿的否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