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去吗?”宁爻等了一会儿,闲得无聊已经顺势躺下了。
“嘘,你小点声”淳于警告“别惊动下面。”
“放心~底下没人”宁爻打了个哈欠,又翻身转换成侧躺模式,一只手支起脑袋“你让我爬开之前,我就仔细‘看’过一遍了,一根人毛都没有。”
淳于对此毫无发言权,毕竟宁爻才是能“看见”的那个。
他默默闭上了嘴,脑内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
现在他俩阴差阳错地爬到了boss关,是按照原计划继续往前,爬出管道离开医院;还是干脆就趁势下去,直捣老巢,打眼科主任一个措手不及?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宁爻问。
“有屁快放。”
宁爻又换了一只手撑住:“我建议我们下去。首先,这个管道是不确定能够通向医院外的,继续往前可能只是一个死胡同,到时候再退回来可就不见得能遇上手术室没人的好时机了。”
“其次,现在下面没人,咱们进去无论是搜集信息还是提前埋伏,主动权都在我们这边。万一回来手术室有人了,咱们可能就要在管道里被迫仓促应战了。”
“最后,我还不想走。”他又露出贱嗖嗖的笑容“求你了,我想看大佬现场抓鬼,法术乱飞,特效砸脸,经费爆炸的那种。”
淳于斜眼睨着他:“最后一句才你的真实目的吧……”
宁爻连连头:“是的,求你了。”
“不行,太危险了,果然还是应该先把你送出去。”淳于理智占据上风,选择了最为稳妥安全的方案。
“求你。”
“不行。”
“爸爸!”
“叫爷爷也不行。”淳于冷漠拒绝。
“爷爷。”
淳于僵住。
宁爻乘胜追击:“爹,亲爹,我亲爷爷,太爷,求你了,给我贴个什么龟息符,我保证老老实实猫在一边绝对不惹事。”
淳于不再开口言语,只是默默地低头开始拆卸管道窗口的螺丝。
宁爻也很有眼色地不再啰嗦,闭上嘴安静乖巧地等待淳于操作。
窗口很快被拆卸下来,淳于挪开窗栅,谨慎地朝下方的房间抛了两颗黄豆,虽无法施展撒豆成兵的法术,但把豆子当做普通探路石还是可以做到的。
黄豆们被抛洒在墙面,又弹向手术床和其他的器物,在房内各处都轻轻巧巧弹了一遍,才意犹未尽般滚进角落处。
房间对此毫无反应,似乎完全没有装载任何机关,只是人畜无害的普通房间。
“要我说,这房间要真是主任常驻的房间,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机关。”宁爻憋不住又开始发表意见“这种地方更像是他用来改造或者说惩戒病人的地方,并不常用来战斗。”
淳于没有反驳他的说法,但依然坚持做完必要的探查:“谨慎为上。”
基本确认房内安全,淳于头朝下缓缓探进房间,以强大的核心力量将自己倒挂在半空中,唤回了自己扔出去的黄豆,才一个翻身,无声地稳稳落地。
“哥”宁爻在管道里着急“我怎么下去啊?这太高了。”
“关我屁事”淳于懒得理他“自己解决。”
说罢就开始着手搜集手术室内的信息资料。他蹲在地上,仔细分辨着那些带血的器具,手指轻捻着还未凝固的血迹,放在鼻边嗅闻。
毫不意外,是人血。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眼前这个出血量,起码是刚宰了三个人。
三个人?
他愣愣地抬起头,望向正在费劲爬下管道的宁爻。在眼科候诊的时候,和宁爻聊过几句的患者一家,正是三个人。他们仨也恰好先于己方二人一步进入住院部,难道仅仅这么点时间,主任就已经完成了对新病患的“收割”?
虽说知道常人没有抵抗鬼怪的能力,但这么干脆利落地进行收割,还是大大超过了淳于对这间医院危险性的估值。
“别下来!”淳于顾不得压低声音,朝宁爻喊道“快回去!”
话音未落,手术室内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头顶的管道变得蜿蜒扭曲起来,将卡在半空的宁爻甩进了房间,正正扔在手术台上。
宁爻被甩得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手术台两侧的固定器牢牢缚住,动弹不得。
而淳于刚想上前,脚下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很快他便发现,并不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而是整个房间“活”了过来。
坚实的地面变得像肉体一般柔软,趴在地上甚至还能触碰到它清晰的脉搏与血管的跳动。而他的脚踩不到任何可以施力的地面,就像停在太极大师手心的麻雀,无处借力,站不起,飞不动。
宁爻仰躺在手术台上,此刻他才发现这个房间最大的bug——没有灯。
无论是普通照明的顶灯、台灯,还是手术室专用的无影灯,统统没有。身陷其中找不到任何光源,可整个房间却又明亮得如同白昼。
他努力扭转着脖子,想要找到室内明亮的原因。
“淳哥!你人呢?”宁爻努力挣脱着手术台的束缚。
“游气化金!”淳于没空废话,直接替他斩断了束缚手脚的扎带。
宁爻重获自由,淳于却阻止了他下手术台:“地面太软,站不住脚,你先在台子上面待着,观察一下周围……”
倒是不用他再吩咐,手术室很快就向二人展现了自己的真实。
耳畔传来一阵诡异的咕叽声,仿佛众多清脆的泡泡浮上了水面。房间的墙壁,天花板,地板,纷纷涌现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凸起,随着泡泡的炸裂声,那些凸起缓缓睁开,翻出一只只狰狞的眼。
大大小小,属于不同人的眼睛,顷刻间便布满了整个房间。
淳于身经百战,此番场景并不会让他感到恐惧,但他身为人类,依然无法抵抗这幅画面带来的强烈生理不适。
趴伏的手边也翻出了眼睛,他甚至能看出这只眼球盯着他时眼里渗出的阴森笑意。淳于赶紧挪开手,却不想摁住了另一只刚睁开的眼。
那眼吃痛,地面开始起伏不定,眼睛们眨个不停,充满怨毒地凝视着二人。
这些目光有如实质,宁爻能从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侵入感,他哀嚎:“这啥啊!我要吐了。”
淳于好不容易顺着地面的起伏滚到了手术台边,抓住扶手借力站起来,解释道:“这恐怕是……百目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