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藏在谎言背后的是真实吗?
陈玉宁解开凡星真相的瞬间,凡星人民的精神世界直接塌陷了。
原本疯狂修仙的人知道一切徒劳后,失去长久以来的信念,便开始自暴自弃。
而那些勤学苦修几十年,历尽千辛苦度过“天劫”,自以为飞升成仙的,也很难接受自己变成了不完美的机人半成品,失去了肉体不说,连灵魂都是破碎的,纯粹是维持凡星运转的耗材。
从伟大的神仙到可悲的耗材,崩塌只在一瞬间,即使放纵也感受不到曾经的乐趣。
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失去了生命的一切。
荒谬二字不足以描述人们的心情。
嚎啕大哭者有之,失魂落魄者有之,嬉笑怒骂,纵情享乐的人急剧增加。
凡星失去了旧秩序,只剩几个小凡原来带过来半机人在努力维持他们也不知道应该要如何维持的秩序。
而原本被锁住的程序失去小凡的维系,开始松动,原本程序失控被称为魔的半机人,正在疯狂寻找启动凡星与群星联系的按钮。
......
对这一切,陈玉宁都不太在意。
阵痛是短暂的,新生总是伴随着巨大的痛苦,这并不意味着人们不应该追寻真相。
她讨厌被蒙蔽,讨厌虚假的意义。
人们有权利知道真相,在知道真相之前,人们的意愿并不可观,甚至知道真相之后,短时间内,人们的表现也并不理智。
她无异于为凡星建立起新的秩序,世界会自发的形成新秩序,她想着。
望着天上膨胀得越发明显的红巨星,她知道,这个世界不会太长久。
但这没有关系。
她并不在乎这个世界,也不在乎那些愤怒的眼神。
她只是偶尔有些疑惑。
为什么凡星的人类,对小凡甚至的敬仰,比对他多得多。
明明小凡欺骗了整个世界,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但此地的人们,在虚假的世界破碎后,依旧选择围坐在小凡身边,听他讲群星人人平等的故事。
“对不起,我不是神仙,我不会法术,但像我们这样的世界,在群星建立之初,曾经真实的存在过。”
“除开凡星,宇宙还有十多万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在那里,不需要修炼,只要存钱,人人都能升级成半机人,平均寿命150多岁,还有各种延年益寿的法子。”
“在群星,不需要劳作,也没有神仙妖魔的区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特别和谐,平等,友爱。”
“在群星,即使不工作,也有足够的福利供养所有人,想要什么好吃的都有,而且还有特别多的家政机器人,可以打扫,做饭,洗衣服,讲故事,甚至是谈恋爱也可以。”
“群星真的特别好,我就是因为做了很坏很坏的事情,才被惩罚到这里,但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无辜的,在群星你们都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
......
新的神话弥补了旧的神话,飞升的理想换成了抵达群星的理想,一双双真挚的眼睛充满渴望的盯着小凡,在脑海中构建群星的景象。
小凡在这一刻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创世神。
他讲得口干舌燥,得意和狡黠从他黑漆漆的眸中闪过,随时观察陈玉宁有没有在旁边出现。
“可惜联络群星的设备被我弄坏了,我真是对不起大家,但是我相信,你们之中,一定有人能把它修好,它其实并不难修,只是我不想回到群星,而是想在这里奴役大家,我太邪恶了,我有罪。”
小凡真诚的揭发自己的罪恶,点燃新的梦想火种。
而从这路过的陈玉宁,远远就能感受到人们的排斥,虽然习惯,但并不舒适,因此也便离得远远的,落个清净。
莫名的不被人群喜爱,是陈玉宁很小就察觉到的事情。
她将其归因于遗传,因为她爷爷也是这样的人,除开老刘,再无旧友。
在她的理想中,生活就是这样,有伴侣,有家人,有一两个朋友。
至于群体的喜爱与否,接受与否,都是无关痛痒的事。
但说来奇怪,望着被人群围在中央的小凡,她又想起了杜川。
杜川跟她不一样,杜川走在哪里,都能与其他人打成一片,永远处在人群的中心位置。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不知道杜川受欢迎的原因,只能归功于原生家庭。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越是不缺温暖的人,越会得到更多的温暖。
而不曾体会过的人,永远不会有获得的经验。
这大概是命运吧!
孤僻和不幸一样遗传。
想到这她侧过头瞥了眼满月,满月的神态永远冰冷,他的眼眸藏在睫毛的阴影里,脸颊隐没在长发中,只有鼻梁和眉骨倔傲的从阴影中肆意的拔出,态度嚣张。
陈玉宁满意的挑眉,满月不愧是她养大的,那股孤僻的味道,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正是满月那一头及腰长发,时刻提醒陈玉宁,在凡星的日子不是轻飘飘的几个梦,而是漫长的好几年光阴。
“他们好像并不开心!”
满月察觉到陈玉宁的目光,感受到她的低落,突然问道: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没必要。”
陈玉宁笑着摇头。
满月却有些替她难过。
没有一个人感谢陈玉宁。
如果没有他拦着,甚至有些人试图杀死陈玉宁。
满月简直要气疯了。
这群不识好歹的臭狗屎!
“明明是姐姐让他们知道了真相,却不知感激,还在那做梦!”
陈玉宁笑笑:
“满月,不用介意,是我想让他们知道真相,他们想不想知道无所谓。”
被欺骗,或者被告知,都源于更强大的人的选择。
陈玉宁莫名的替这些人感受到某种无法言喻的悲哀。
“或许对他们来说,我跟小凡没有区别。”
还有半句话,她没说出口。
或许,人就是在不停的被愚弄。
她突然问满月:
“满月,你觉得真相重要,还是眼前的幸福重要!”
满月锐利的眼神从阴影中挣出,而后又陷入深潭。
“我不知道!”
他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刻,陈玉宁终于彻底失落了,别人怎么看她不在乎,但是在满月这里也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她终于有些泄气,整个人一下子软下来:
“满月,我们回去吧!”
她突然,想回去喝点酒暖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