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言，这位面容与后世的那位天命圣女极其相似的少女的眼神流露出了些许的无语之色，随后赌气似的不理会徐子陵的询问，只是默默看了一眼周围。
    在发现自己的战术装甲已经在“妖灵”的拆解下变成了一堆机械零件后……该怎么形容她那时的眼神呢？
    委屈？悲痛？还是愤懑与怨恨？或许都有吧……
    “萨姆…碎掉了……我……啊……”
    看着周围那一地的萨姆角色碎片，驾驶员小姐的瞳孔好一阵收缩再放大。其迷茫而又委屈巴巴的样子，让人丝毫不怀疑，如果此刻就站在她旁边的徐子陵，再在她的耳边附上一些风凉话，那么这位驾驶员小姐绝对会哇的一声哭出来。
    不过徐子陵不是人间之屑……就算那位人间之屑真来了，也不可能对这位与后世天命圣女有着高度相似的少女说风凉话。
    而徐子陵也在仔细的观察了片刻后，发现这位驾驶员小姐，的确并非是后世那位人间之屑的白月光……
    虽然她们的面容相似，并且都有着一头洁白的长发……但后世的那位卡莲，她可是卡斯兰娜家族的战士，而卡斯兰娜家的人，普遍都是洁白的长发加湛蓝色的瞳孔。
    而且卡莲的长发是洁白无瑕的，眼前的这位驾驶员小姐虽然也是白色的发丝，但却是灰白色的。瞳孔也不是湛蓝色瞳孔，而是橘青虹色的瞳孔。
    硬要形容一下的话……卡莲带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纯洁无瑕的白莲花，而眼前的这位驾驶员小姐，她更像黄昏晚霞所拂过的那一抹燃烬的花蕊。
    而且就算是退一万步说……卡莲她作为后世卡斯兰娜家的战士，天命教会的圣女，她可以玩，可以闹，可以保卫人民……但唯独不能流露出伤心的模样。
    她的身份和她的人格，都不会允许她把悲伤的情绪带给周围的人。
    而眼前的这位驾驶员小姐……自从她看到她的战术装甲被妖灵给拆了给支离破碎后，整个人已经开始蹲在地上画圈圈了……这显然不是卡莲能干出的事儿。
    “那个……你好?”
    徐子陵快速搜刮了一下大脑内的记忆后发现，在自己穿越前的游戏记忆中，根本就不存在眼前的这位灰烬花朵一般的少女，也就是说，马哈鱼在他穿越的时候，压根就没把这位驾驶员小姐更新出来。
    不过就看她刚在再战斗时放的超新星燃烧……不是，是超新星过载。就看她那个大招动画，徐子陵就敢断定，这战场开战术装甲的少女绝对是一个米家超模角色。
    既然如此，她的角色能力，徐子陵肯定是要争取一下的。
    “……你还不走吗？”
    就在徐子陵思考对策的时候，那位蹲在地上画圈圈的驾驶员小姐突然开口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徐子陵，语气之中满是怨恨：
    “你已经赢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回到现实去领取你的奖励吧，让我自己一个静静，我的萨姆…我……啊……”
    说着，那位驾驶员小姐看着自己那已经脱落一地的萨姆碎片，眼神中难掩哀伤之色，随即重新蹲在地上，开始画圈圈……
    “嗯……抱歉。但听你的语气，你应该也是知道的，模拟宇宙是擂台战，而在擂台战上对待对手，不就应该使出全力吗？”
    徐子陵想了想后，开口道，
    “而且我的确没想到……妖灵能施展的这么顺利……你不应该有一个后背紧急能源之类的东西吗？”
    闻言，蹲在地上画圈圈的少女张了张嘴，随后像是收紧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直接往焦土上一坐，把脸埋到了自己腿里，一句话也不说了。
    “这…哭了？”
    徐子陵一时间有些诧异，尽管动作很轻微，声音也很小……但此刻他眼前的这位抱腿憋气的少女，的确是哭了……
    说实话……徐子陵见不得女孩子这样。
    尤其是，眼前的这位少女还和后世的那位天命圣女生了一副极其相似的面容……于情于理，身为天命艳妇，同时也是把女孩子弄哭的始作俑者的徐子陵，都不能坐视不管。
    思考片刻后，徐子陵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别哭了……我帮你修好它吧。不过事先说好，我帮你修好你的装甲后，你可不能再反过来打我了。”
    “……”
    闻言，那位驾驶员小姐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又猛地抬起了头，顶着红红的眼眶瞪了徐子陵一眼后，又抬手指了指远方的灰烬焦土，说道，
    “你…你走，你走！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让我自己一个静静不行吗？…呜……我的萨姆……呜呜呜……”
    说着，这位驾驶员小姐竟然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随后又猛地站起来身体，一边捡拾着自己的萨姆碎片，一边语气颤抖的说道，
    “萨姆……呜呜呜我的萨姆……呜呜呜呜……”
    “啊这……”
    看着已经因为装甲碎掉就在原地又哭又闹的驾驶员小姐，徐子陵一时间也是语气顿住。
    虽说他知道他如今看到的装甲和驾驶员，都是被系统模拟出来的模拟人物，但对方现在表现出的耍小性子的行为……似乎已经与真人无异了。
    这些出现在模拟宇宙中的人，难道不只是单纯的战斗数据体吗？
    [叮~!系统提醒宿主，模拟宇宙中出现的所有角色均为为数据衍生体，而非切实的生命。]
    [他们或许会哭，或许会闹，但您在模拟宇宙中看到的一切均为剧情所需。还请宿主分清模拟与现实，切记不要对模拟角色产生过多的纠纷情感。在那现实之中，还有人在等您。]
    也是……
    被系统提醒过后，徐子陵也反应过来。
    不管模拟宇宙中的角色表现出了何种情感……自己和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身为模拟数据的他们不可能从模拟宇宙中走出，自己也已经有了博士，不可能一直在模拟宇宙中逗留。
    多余的情感大可省去，想办法怎么样才能更快的完美通关模拟宇宙，然后早点回家陪博士，这才是徐子陵应该考虑的事情。
    想明白了这一点，徐子陵看向那位驾驶员小姐的目光，重新变得冷静且深邃。
    “……来做个交易吧，驾驶员小姐。”
    看着那位已经收集完了所有的萨姆碎片，并且重新蹲在地上画圈圈的驾驶员小姐徐子陵深呼了一口气后，也半蹲了下来，并向她伸出手，说道，
    “我不是你的敌人，不是吗？你大可不必因为这件事就排斥我……同理，你也不是我的敌人，如果你能帮我达成我的目标，我又为什么不能帮你修复好你的装甲呢？
    驾驶员小姐，既然你称呼我为‘律者’……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的权柄所在。是的，身为理之律者的我，完全有能力帮你修复好萨姆，但你的相信与否……那就是你的事了。”
    说着，徐子陵还起身拍了下那位驾驶员小姐的肩膀，说道：
    “来吧，我的朋友，我将选择的话权利交付到你的手中……希望你做出的选择能让我们双方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两败俱伤的局面不是我们想看到的……不是吗？”
    听到这种说话语气，那位驾驶员小姐猛地打了个哆嗦，先前满是怨恨与悲痛的目光也变得不自信了起来，支支吾吾的开口道：
    “如果我拒绝你……会怎样？”
    “我离开模拟宇宙，你相安无事。”
    徐子陵实话实说道。
    但还不等那位驾驶员小姐松一口气，徐子陵就又看向了那些装甲零件，说道：
    “但驾驶员小姐，看得出来，你似乎很珍视这套战术装甲……可以拿给我研究一下吗？我研究完就走。”
    “……？”
    闻言，那位驾驶员小姐先是一愣，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后说道，
    “你…你想要【理解】萨姆？这……不可能！”
    “你既然知道我是律者，那就要更应该知道，对于理之律者的权柄而言，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徐子陵的语气平静，也的确是在阐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我的朋友……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吧，你的面容真的与我的一位故人极为相似……也是因此我不会伤害你，甚至还给了你选择的权利……
    但如果你自己不珍惜这份权利，那我也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争取到我想要的东西了……放心，等我【理解】过后，我会把你的萨姆重新修复于好并还给你的，对你而言，你的损失无限接近于零。”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流萤一想到自己的装甲居然要让给别人研究，甚至研究之后还极有可能要进行量产化操作……这顿时让她有一种脑袋沉甸甸的感觉，就像是被戴了一顶什么东西似的。
    也是实在被逼的不行了，红着眼眶的流萤连忙站起了身，看着瞳孔中已经浮现出湛蓝之意的徐子陵，又哭又闹的说道：
    “不…不要！不要对萨姆那么做……我……我答应你就是了……”
    “很好。”
    徐子陵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那就先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吧。”
    “流萤……”
    流萤……徐子陵微微点了点头，这个名字的确是崩铁的风格，并且是他不记得的，看来还真是穿越后马哈鱼又在游戏里面更新的角色了。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按照原有的流程来吧。”
    徐子陵向这位名作流萤的灰烬少女摊了摊手，说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的朋友，你应该说过，只要我在击败你的同时回答你的问题，就能让你的力量为我所用吗？既然你自己也知道模拟宇宙的规则，那就开始【提问】吧。”
    “……”
    闻言，流萤陷入了沉默，脸颊微微鼓起，像是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她没有直接向徐子陵提问，而是伸出手在怀里摸索了一番后，掏出了一个类似于魔法变身器一样的东西。
    随后，流萤将其摁动，流萤的身体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光幕投影。
    本来那个按键是一键变身的按键……但现如今萨姆已经变成角色碎片了，流萤又不好意思用自己的本体说那些事，只好先投影出一个萨姆装甲的影像来代替自己说那些事了。
    “你…咳咳……”
    在确认了变声器正常后，投影出来的虚幻萨姆挺直了身体，其看向徐子陵的战术头盔闪烁起了莹绿色的光芒，开口道，
    “我不认可你战胜我的手段……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你自己的力量，这个结局，我认……而你，既然也执着于完美通关，那么，我便要向你【发问】。”
    随后，虚幻萨姆向徐子陵伸出了它的机械手臂，驱动核心处烈焰黯淡，开口道，
    “律者，既然这是你选择，那么，我也想要知道。你……还会做梦吗？梦见那些……因你而死的人。”
    “做梦？”
    徐子陵莫名的觉得这个话题有些许熟悉，但他倒也没多想，便开口道，
    “如果这就是你的问题，那么我答案……当然会，我当然还会做梦。但我的梦境之中，存在，也只会存在我所珍惜且爱戴的人或事。至于那些已逝之人……就让他们逝去吧，如果他们在死后还要缠着我不妨，那便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闻言，萨姆投影的战术头盔剧烈闪烁了几下，但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示意徐子陵可以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因我而死的人……是那些律者吗？还是崩坏兽？还是因为我明明拥有力量，却不去拯救，从而被崩坏兽杀死的人？”
    徐子陵叹了口气后，说道，
    “如果是的话……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了，我是拥有比普通人大得多的力量……但我为什么要用这份力量去拯救那些本就与我的生活无关的陌生人？
    说到底，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只不过是那些‘英雄’们自己为自己施加的枷锁与镣铐……而我，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位英雄，自然也就没有义务和责任去拯救那些陌生人。”
    说着，徐子陵又想了想，补充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命主教不必心怀苍生……巧了，我也是这么一位自私主义者，我所在意的，只有我身边的人和事，陌生人如何，全部与我无关，这就是我的行事准则。”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这时，萨姆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我非常认同你的这种自私理念。毕竟……我也曾制造战火，屠戮无尽生灵；我也曾化身战争兵器，为了我所追求之物，斩尽任何一个拦路者……
    我不擅长言辞，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想要向你表达的意思，并非是那些陌生人的重要与否……而是如果……如果有一天……当你的挚友，你的爱人，你的兄弟……死在了你的手中……你……又是否会梦到她们呢？”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徐子陵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萨姆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只是假设……我要的也只是你的‘答案’。”
    “……”
    闻言，徐子陵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开口道，
    “会的吧……但我觉得，我会在梦到他们之前，先一步自杀……”
    “可是我已经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