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尤被阳光刺得不由眯起了眼睛，心中有些烦躁。
    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所以每一次看见这些人性的闪光点，总会让她觉得烦躁。
    “老头子，究竟走不走？！”她不耐烦的催促。
    同时手腕一甩，一个东西精准从手里飞出去，呈抛物线落到冯阿水的身前，可就在即将落地的一时间，又一股清风袭来，稳稳拖住了那东西，缓缓落下。
    是一盒红烧肉。
    冯贵看清地上的东西，高兴的面部肌肉都在颤抖，连声朝着姜尤道谢，然后将盒饭打开，看着冯阿水一口一口吃干净，这才恋恋不舍的关上房门。
    他们走的时候，冯阿水一边哭唧唧的流眼泪，一边舔着盒饭盖子。
    在悲伤和吃之间，他选择了悲伤的吃。
    一路上，冯贵杵着一根木头拐杖跟在姜尤身后，“姜城主，您是一个好人，谢谢！”
    “就因为一份红烧肉，就觉得我是好人？”姜尤嗤笑。
    “不，不只是红烧肉，因为你是第一个拒绝了阿水的好意之后，还会和他说谢谢的人！”冯贵浑浊的眼珠子浸出几滴泪水。
    姜尤有些生气，“狭隘，你们这种看法就很狭隘！坏人反派就不能有礼貌吗？我就很有礼貌怎么了！”
    “不是，我不是对您有看法，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冯贵用手背擦了擦鼻涕水，“他们都不把阿水当人看，可是，他明明是个很好的孩子。”
    姜尤没再搭理他。
    而是带着冯贵一直往浓雾区方向去，在进入迷雾区之前，她从空间里拿出两套防护服和防毒面罩，自己和冯贵一人一套。
    当初王奇川用她的配方研制出防护服的时候，这老奸巨猾的资本家送了好大一堆防护服和防毒面具给她，说什么用来结尾款。
    因此这次离开窿山，姜尤自然也带了一些。
    冯贵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姜城主果然准备的齐全，哈哈哈！”，乐呵呵地套上了防护服。
    防护服的材料的是有弹性的，只要身材不是太离谱，都能穿。
    同样的两套防护服，套在姜尤身上，笔直纤长。
    套在冯贵身上，就显得有些短。
    眼前的一片原野被割裂，一边天艳阳高照，另一边迷雾笼罩。
    界限分明。
    迷雾中能见度很低，站在姜尤的位置，只能看见被迷雾笼罩的区域里，草木明显已经大部分枯死。
    这还是边界处，刚被迷雾笼罩没多久。
    再往深处去，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姜尤心中有些忐忑，老王这防护服，该不会偷工减料吧？
    也不知道扎不扎实？
    冯贵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看向前方浓雾的表情之中有种视死如归的慎重。
    “有时候，明知道前面是个坑，但是不跳进去，永远不会知道那是个水坑，还是粪坑。”姜尤深吸了几口气，一手抓着冯贵的衣领三步并作两步一头扎进了迷雾区域。
    冯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直到脸都憋红了，才不得不喘气。
    连吸了几口气之后，他惊喜道，“姜城主，咱们没死！”
    “太好了！这防护服当真有用！我们不用死了！”
    姜尤，“请注意你的措词，是你不用死了，不是我。”
    “对对对，是我，是我！”冯贵绝处逢生，可还没高兴多久，膝盖就传来刺骨的疼痛。
    外面明明是夏天，可是这迷雾之中却透着寒意。
    才进来没两分钟，他老寒腿都发作了。
    可眼看着姜尤已经往前走，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跟在后面。
    姜尤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迷雾中，她森白的脸影影绰绰，带着一丝疑惑，“你有没有觉得这迷雾当中很冷？”
    冯贵点头，“冷！”
    但是他刚才不敢说，怕姜尤嫌弃他人老麻烦多，一直忍着。
    眼下姜尤问起来，就证明冷的人不止他一个。
    冯贵这才哆嗦着说道，“一进来就觉得冷，可是这明明是在夏天！”他抬头，浓雾覆盖下，太阳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在进入迷雾区之前，外面的温度至少有五十五度，可是这迷雾区内，最多只有十几度的温度。
    这个温度算不上很冷，但是人体猛然之间从五十几度过渡到十几度，巨大的温差产生的寒意就会远超实际温度。
    姜尤从空间里拿出一件外套，自己穿上。
    随后打量了一眼跟在旁边，身上穿着破烂背心和短裤，杵着拐杖瑟瑟发抖的干巴老头。
    五分裤已经看不出颜色，磨损也相当严重。
    那麻杆似的双腿此时就跟通了电一样，不停摇摆，要不是还有一根拐杖撑着，只怕早就倒下了。
    她上下扫了一眼冯贵的体型，从空间里找出一套差不多的秋装，“换上吧，可别抖了，在抖几下，腿该折了。”
    冯贵沉默，连忙接过衣服穿在身上，那种彻骨的寒冷总算是消退了一些。
    姜城主这人，就是嘴巴毒了一些，但是有礼貌，心肠也好。
    他没找错人！
    想到阿水以后能被姜尤带走，冯贵忍不住笑了。
    “快走吧，杵那里作什么？笑的跟个偷油婆似的。本来腿就哆嗦，走得慢，再耽误点时间，等回去的时候，冯阿水指不定都长八百斤了！”（偷油婆：某些地方对蟑螂的称呼。）
    冯贵：“……”
    他收回“有礼貌”这三个字，阿水才不会继续长。
    再长下去，那就真成一团肉了。
    冯贵杵着拐杖，迈着颤抖的罗圈腿，紧跟在姜尤身后。
    即便姜尤已经放慢了速度，他仍旧跟得有些吃力。
    “姜城主，城主，您慢些走，老头子不中用，跟不上啊！”
    “跟不上你就慢些走，跟丢了你就永远呆在迷雾里，就是不晓得冯阿水那傻小子还能不能等到你回去。”
    话音刚落，冯贵咬着牙跟了上来。
    他们一直往里走，越往迷雾深处，周围的温度越低。
    一开始只是穿上了外套，后来加上毛衣，棉衣，到最后甚至裹上了羽绒服。
    周围的一切也在逐渐变化，刚进入迷雾区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些绿色，继续往里走，绿色逐渐消失，到处都是枯黄的草叶。
    再到后面，枯黄的落叶渐渐染上白色，那些白色，是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