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机械人红色眼珠子直直盯着画面，似乎下一秒，那双眼睛就能发出一道光，直接穿透自己。
    被那铁疙瘩隔着屏幕盯着，司徒逊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当初让一个机器人做公约的秩序维护者他就不同意，现在好了，这东西一天天抠字眼。
    一旁缩在角落里负责装鹌鹑的司徒天明听到机械人警告，立刻一个滑铲冲上前来，熟练地一百八十度鞠躬。
    然后做出深刻检讨。
    态度诚恳之极，无可挑剔。
    主打一个老的快活一张嘴，小的鞠躬跪断腿。
    毕竟现在整个司徒家只有他面积最小，最适合做这种不体面的事情。
    其他人做丢脸，但是他没关系，他脸厚！
    司徒天明道歉完之后。
    司徒逊脸色有些阴沉大的，但阴沉却不是因为道歉的事情，而是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他以为他已经忘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可是这半个月来，他总是在梦中梦见从前，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他以为自己努力就能够改变一切。
    可后来，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在他眼前倒下，到处都是硝烟和战火，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世间没有一片净土……
    他当过土匪，难民，为了活下去在腐臭的死人堆里一躺就是三天，一次次死里逃生，又一次次走向绝路。
    有很多人倒下，又有更多的人站起来，但这些原本都不该是一个土匪应该关注的，他是个土匪而已。
    直到他因为太冷扒下了一具尸体上的绿色破棉袄……
    一个老乡看见他身上的衣服，流着泪将家里最好的粮食煮了给他吃。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浑浊，痛苦，坚定，温柔……
    土匪没见过那样的眼神，可是战士见过。
    于是土匪变成了战士，他看不懂那些人像是傻子一样去送死有什么意义。
    可后来，他也有一段时间变成那样的傻子。
    直到他身边的傻子都死光了，他又变成了土匪……
    ……
    司徒逊早已麻木的心脏，被那些回忆尖刀似的刺着，居然再次感觉到了疼痛。
    “因为我们发现了深渊入口却没有首先通知禁忌岛的事情，那边十分震怒。
    已经开始联合一些外族，这一次板块运动，大陆相合，只怕是正中他们下怀！
    据我所知，深渊入口目前只有两处，一处在诺莎海沟，那边海兽畸变十分可怕，人类科技和异能者根本无法靠近，禁忌塔已经尝试了很多年，但是都有去无回，已经成为人类禁区。
    另一处就是十万大山。
    因此这一次，他们恐怕会将目光对准大夏，争夺深渊入口的控制权。
    争夺深渊入口 ，势必要侵占我们的土地，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掠夺！那是一群强盗！土匪！”
    说到土匪两个字的时候，司徒逊感觉自己在骂自己，于是闭嘴了。
    听见这话，王奇川有些意外。
    “深渊的事情是你们对禁忌岛那边隐瞒下来的？
    没看出来啊，司徒家这么有种？”
    司徒逊，“哼，我们的确一直和禁忌岛合作，可是深渊意味着什么，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当然要想办法把消息瞒下来，让我们的人多适应一下。
    内斗是内斗，我们都是大夏人，就算平时再怎么闹，可有些事情是原则问题，当然要分个轻重缓急。而且……”
    司徒逊话锋一顿，“黎明塔大祭司在前往窿山之前，来找过我，告诉我一则预言，是他看见的未来碎片
    ……正是关于这一次的地震，他说所有的大陆都会联合，异族入侵，大夏灭族。
    原本关于这一则预言我是不太相信的，可是莫非那人，虽然有些理想主义者，但不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所以我留了一手，对禁忌岛那边压下了关于深渊的消息。
    不然你们以为九号城和黎明塔，背着希望基地联合帮助听风城散播消息的事情能够那么顺利？”
    听到这里，王奇川瞬间对司徒逊有些好感。
    他一直以为这老王八吃里扒外来着。
    能对让大夏境内几大基地都噤若寒蝉的禁忌岛混淆消息，压下祭祀和深渊的消息，想必希望基地也付出了不少代价。
    进来送汤的张淑慧听见几人的交流，心里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
    司徒逊那张让她深恶痛绝的老脸，也似乎在一时之间显得没那么可恶起来。
    她更没想到大祭司竟然在来到听风城之前还拖着残破的身体去了一趟希望基地，以一己之力说服司徒家，推波助澜帮助祭祀顺利开启。
    当初的祭祀看似听风城在重压之下的逆流而上，可原来暗中，水流一直都推着他们前行。
    他们都有自己的私心，甚至自私的可恶。
    她忽然想起姜尤进入深渊前和她说过的话。
    “张淑慧，有些事情用眼睛是看不清的，用嘴巴也说不清，对的事情有时候是错的，错的事情有时候是对的。
    世上很少有绝对的好人，也很少有绝对的坏人，大多数时候，我们大家都只是选择的路口选择了利己……”
    那时候，她有些听不懂姜尤嘴里的话。
    好人和坏人之间不是很容易分辨吗？
    可现在，她分不清了。
    做人体实验的九号城；为了开启深渊的不顾一切的希望基地；带着信任他的伙伴们奔向死亡的黎明塔大祭司。
    末日里绝大多数高效药剂都出自九号城；
    令她憎恶的希望基地原来在暗中一直在海上建立防御，提防外族；
    带着伙伴们奔赴死亡的黎明塔大祭司，在预言的劫难即将来临前给大家带来了新的黎明和希望……
    人性若只是单纯的恶和善，该有多容易分辨，可问题不是这样的……
    她朝窗外看去，沐浴在阳光下的食人树，一半是艳阳，一半是阴郁。
    阳光和阴影，从来都是相伴而生。
    厌迟转身将手中的一只幼兽放进张淑慧的手里。
    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九号城下方晶核农场还豢养着无数丧尸。数量有多少？”
    王奇川，“现在应该还有一百多万只丧尸，你问这个做什么？”
    “腐尸不怕水，人类异能者在海上的能力终究有限。可如果平静的海面下还沉睡着上百万头腐尸呢？
    礼貌和修养并不会让敌人学会好好说话，但是镰刀可以……”
    厌迟的声音十分平静，就像是在交代张淑慧晚上要吃什么一样。
    姜尤和他都知道关于大祭司看见的未来碎片，在临走之前，姜尤把希望基地的那一份火种留在窿山，没有带走就已经提前表明了态度。
    大夏人是否灭种也和他无关，可是姜姜需要这些人。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大夏只剩下窿山，只剩下听风城，那么听风城的处境只会陷入永远的危机当中。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对这片土地也没有留恋，可若是姜姜需要，他也可以竖起战旗。
    王奇川眼睛亮起来。
    “对啊！我们怎么忘记了，你的绰号可是腐尸制造者！”
    龙洛，“厌迟大人最厉害了！嘻嘻！”
    厌迟，“还要多谢希望组织的‘种子计划’。”
    司徒逊：刚准备咧嘴笑就感觉自己被阴阳了，难道是他太敏感？不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