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蓁被她盯得都发毛了，才听到力李乔一问：“你怎么知道李乔一嫉妒萧昔长得好看？”
    姜蓁觉得她这说法怪怪的。
    她不就是萧昔么？
    是因为太伤心，还有点丢脸，不愿意承认么？
    她笑笑，有心逗李乔一开心：“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
    “明显？你的意思是就因为李乔一长得不好看，她讨厌萧昔，刚好萧昔长得好看，所以李乔一讨厌萧昔，就是嫉妒她长得好看，对么？”
    李乔一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就因为萧昔长得好看？”她又问了一遍，这句话像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一样。
    姜蓁终于察觉她的状态有点不对劲，有点害怕，她悄悄朝后退退，摆摆手：“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觉得。”
    李乔一突然笑了，她笑起来很好听，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但是，现在，没有人有心情欣赏。
    在李乔一身上燃烧着的蝴蝶，突然灭了，红色的玛瑙石咕噜咕噜，滚到了姜蓁脚边。
    宁宁飞快地站起来，宁年只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来到自己身边，拉着自己往后退。
    整个房间都在晃动，桌子正上方的吊灯，砰一声，砸了下来。
    碎片炸开。
    姜蓁尖叫一声，她一把抓住姜慈星，躲到他的身后，姜慈星抬起手，挡住飞到他脸上的碎片。
    他惊魂未定，下意识地看宁宁。
    她正拉着宁年的手，将宁年护在身后，镇定地看着满身冒着黑气的李乔一。
    姜慈星收回视线，拽住姜蓁，飞快地往楼下跑。
    直播间在灯掉下来的瞬间，就黑屏了。
    【怎么回事！萧昔怎么突然发火！】
    【萧昔冷静一点啊！】
    【肯定崩溃了啊，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和男朋友双双背叛自己，不崩溃才怪。】
    【好可怕，那灯掉下来会不会砸到宁宁和宁年啊？】
    【烦死了，饭吃的好好的，姜蓁干嘛来多嘴啊？】
    【不告诉她，难道一直瞒着她么？】
    【对啊，只有告诉她，才能解开执念，让萧昔去投胎啊，蓁蓁也是好心啊！】
    【反正我觉得蓁蓁做得对，长痛不如短痛。】
    哐当。
    这次是客厅的灯掉下来了。
    楼下，卫池躲在储藏室，抱着头。
    这都什么事啊。
    宁宁没动。
    眼看她摆在客厅的玫瑰最后一瓶也全军覆没。
    好了。
    发泄得应该差不多了。
    她看着李乔一，嘴唇轻启。
    李乔一只觉得肩头发烫，她被一股力量压制住。
    她红着眼，转头看向那股力量的来源处，是宁宁。
    李乔一一惊，清醒了。
    躲在楼上楼下，瑟瑟发抖的众人，发现屋子不摇了。
    直播信号也恢复了。
    宁宁看着一桌子被毁掉的饭菜，露出遗憾的表情。
    她叹气：“不能吃了。”
    李乔一蜷缩着手指，害怕得很。
    宁宁刚刚对她施压的阴影犹在。
    “对不起。”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歉。
    刚刚还像大魔王一样黑化的人，现在跟鹌鹑一样对宁宁低头。
    直播间众人对她的变脸速度感到惊叹。
    “我再去重做。”李乔一转身。
    宁宁打断她。
    “不用了，来不及了。”
    李乔一停下来，她愣了下，好像才看到。
    桌上，地上，汤撒得到处都是，还有玻璃的碎片。
    宁宁和宁年站在一片混乱中。
    他们的脸上没什么情绪，没有生气，也没有开心。
    他们就是很平常地看着她。
    可李乔一突然就有些窘迫，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又一次歇斯底里地在别人面前表演。
    这是一种从小到大一直攀附在骨子里的自卑，会因为别人一个模糊的表情，就立刻跑出来，将她吞灭。
    这种窘迫和不安全感， 就算有钱了，也如影随形。
    当初，李乔一以为自己有钱了，她住进了豪宅，穿上了小时候根本不会看的很贵的衣服，买好几千的化妆品。
    她觉得，这就是自信。
    可是，不是这样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是现在这种结局，打着复仇的旗号接近齐北洲，最后反被他耍得团团转。
    齐北洲和她不一样，他有钱，他是富二代，他从生下来，被捧在手心。
    他就算一时落魄了，成长环境教会他的自信，一点都没丢，他骨子里就是傲的。
    生活毕竟不是小说，她也不是爽剧女主角。
    她只会被齐北洲骗着，像其他被齐北洲害死的女孩子一样，被他骗着去自杀。
    她连死了，都以为齐北洲是喜欢她的。
    就在今天，她才知道自己被齐北洲骗了。
    齐北洲根本不爱他，他是为了她的钱。
    李乔一其实隐隐约约，能从宁宁的言语中感受到。
    她一直在抗拒知道真相。
    因为，那样的话，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可事实就像宁宁所说，逃避是没有用的。
    她被齐北洲骗了啊。
    李乔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无与伦比的悲伤朝她涌过来，将她吞噬。
    这个时候，宁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对于李乔一来说，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调子。
    童年时期，就看过好多遍的影片。
    电影的最后一幕，女主下定决心，离开了长大的小镇，她拎着行李，跑向远方呼啸而来的火车，翩飞的裙摆像蝴蝶，脖子上的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主题曲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温柔的女声，唱的是英文，李乔一听不懂。
    她只觉得很轻柔，像遥不可及的梦。
    记忆不光有声音，还有味道。
    李乔一闻见从院子里飘进来的饭香。
    母亲打开门，小声地喊她吃饭。
    她关掉电视，咯噔咯噔跑向桌边，父亲已经落座，刚忙完农活回来，脖子上搭着条毛巾，脸上还冒着汗。
    李乔一坐近了，闻到他身上的汗味。
    一家三口安静地吃着饭，大门外小朋友嬉闹着跑过去。
    “一一，和他们玩玩，不要老待在家里嘛。”父亲劝她。
    李乔一沉默着摇摇头。
    “你这孩子...”父亲叹气。
    李乔一顿了顿，吃饭的速度加快。
    母亲对着父亲摇摇头，父亲又无声叹气。
    吃完饭，李乔一躲回房间，
    她拿出作业本，写作业。
    翻开本子。
    丑八怪。
    大大的三个字。
    小孩子的字有些稚嫩，但却非常准确。
    她慢吞吞地撕掉了那一页。
    眼泪，吧嗒吧嗒，落在作业本上。
    那个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
    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地方。
    像电影女主角一样。
    宁宁接起电话，铃声戛然而止。
    “好，你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