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来到三楼。
    静悄悄的。
    每晚十点过后，整个别墅都会静下来。
    宁宁走到李乔一的房门前。
    敲门前，宁宁想了想。
    摊开手掌，默塔很有默契地把笔吐出来给她。
    很简单的黑色中性笔，宁宁拿着它，在门上开始画圈圈。
    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
    李乔一打开门，宁宁刚好画完最后一笔，
    金色的魔法阵瞬间闪耀，熄灭。
    门上什么都没有。
    李乔一只看见宁宁拿着笔站在门前。
    她身上穿着自己的小熊睡衣，被血水浸透的头发黏在她的脸上，遮住她的脸。
    在头发的遮掩下，仔细看，依稀可见一条很长的疤痕。
    李乔一的声音有些哑：“你怎么来了？”
    宁宁收起笔，伸出手，示意李乔一把手伸过来。
    李乔一看着宁宁雪白，柔弱无骨的双手，她的眸光闪了闪，缩回手。
    “不用了。”她要关门，宁宁挡住。
    她拿出那条从宋书妍那里要回来的项链。
    “给你。”她把项链在李乔一反应过来之前，放到了她的手上。
    李乔一握着项链，动作有些呆滞。
    “哪来的？”
    “宋书妍那里拿回来的。”
    ”为什么给我？”
    “本来就是给你的。”
    “什么意思？”李乔一藏在头发后的红眼睛，直愣愣盯着宁宁。
    换做其他人早就被吓哭了，宁宁只是很平静地问她：“我可以进去么？”
    李乔一默不作声，半晌，她打开门。
    宁宁走进去。
    屋子中央那条裂缝还在，那么明显。
    宁宁踩在那条裂缝上，声音平静。
    “明天萧昔会来。”
    李乔一早就知道了，听到宁宁的话，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谁？”
    她问出了一直以来在心里的疑惑。
    宁宁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清楚发生了什么，所有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
    “当我住进来的第一天。”
    叽叽喳喳的鸟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了。
    小动物们也是很八卦的。
    “可怜哦，被别人合伙骗。”
    “是呀是呀，那个女人和男人真坏！”
    ...
    每天，耳边都吵闹得很。
    李乔一对宁宁的回答也并不惊讶，好像就该如此。
    宁宁就是这么的厉害，不是么。
    她突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故意问：“你这么厉害，那你猜猜我的执念是什么？”
    窗外的乌鸦交头接耳。
    “我知道，她想变得漂亮！”
    “变漂亮！”
    ...
    宁宁：“按理来说应该是变得漂亮。”
    李乔一自嘲一笑：“什么叫按理来说。你也有不确定的时候？你猜的对，我是想变得漂亮。”
    她真的受够了被嘲笑，被孤立的日子。
    她死了都忘不掉，那些围着她，指着她骂“丑女”、“丑八怪”人丑陋的嘴脸。
    凭什么，长得漂亮，什么都不做，就能招人喜欢。
    长得丑，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要遭受辱骂。
    “不公平！不公平！”李乔一咬牙切齿，声音里全是恨意。
    宁宁扫过她捏着项链的手，轻飘飘地重复道：“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才不反驳，甘愿成为了萧昔。”
    李乔一霎时间冷静下来。
    宁宁的嗓音平缓而柔和，缓缓道来。
    “喜欢听别人夸你漂亮，喜欢别人可怜你，喜欢大家仅仅因为外貌就护着你，捧着你，向着你。其实你很喜欢这个交换过来的身份，我说的对么，李乔一？”
    李乔一怔楞片刻，随后，她无声地笑笑，大方地承认：“是的，我很喜欢。”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啊，谁知道在死后这么轻易地实现了。
    “所以，你就抛弃你所有的一切理由，仅仅因为这个？”
    “仅仅？你说的就跟我的一切很重要一样，抛弃就抛弃呗。”李乔一无所谓。
    宁宁：“可是在你眼里不值一文的自己，也会有人一直视你为珍宝的。”
    “我，珍宝？”李乔一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宁宁的嗓音仍旧平和：“李乔一，我早就跟你说过，一直逃避下去，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以失去！”李乔一一字一句道，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宁宁。
    宁宁看向她闪烁的瞳孔：“你的声音在发抖，李乔一，你在不安。”
    “你不要再叫那个名字！”李乔一蹲下去，抱着头崩溃地大喊。
    宁宁像个恶魔，毫无怜惜之心，她邀请李乔一：“想听听这条项链的故事么？李乔一？”
    “我不想听！”李乔一的声音尖锐，刺入耳膜。
    她身上晚上刚给她换上的蝴蝶，刺啦一声，火灭了。
    房间里的温度迅速地变冷，短时间内，地板上爬上了一层白霜。
    由房间里突兀的风，吹得窗帘呼啦呼啦响。
    宁宁却像毫无察觉，自顾自地讲起了宋书妍说的故事。
    她的嗓音讲起故事来，极其温和。
    李乔一捂着耳朵，却像在听恐怖故事。
    宁宁开始讲宋书妍和阿姨的外国初遇。
    她瞥了一眼抱着头的李乔一，补充了一个宋书妍没讲到的细节。
    “那个阿姨的脸上左脸上有块硕大的黑痣，那些人，指着阿姨的黑痣，在嘲笑她。”
    李乔一突然开始发抖。
    宁宁有点不忍心，她继续往下讲。
    ...
    讲到阿姨非常自豪地和宋书妍炫耀自己的女儿。
    李乔一直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伴随着李乔一呜呜咽咽的哭声，血淋淋的真相继续往前推进。
    ...
    “旁人不理解，为什么他们非要死死地护住一堆破烂行李，宁愿把命给搭上。”
    “宋书妍后来整理老人留下的遗物，一堆破烂里面，发现了一条蝴蝶项链，它被保护得很好，放在干净的盒子了，系着蝴蝶结，看上去这是一件非常精美，很用心的礼物。”
    “宋书妍立刻就知道了，这是两位老人送给他们那个几年未见的女儿的礼物。他们等待着，每天都带着期待和女儿见面。等到重逢的那一天了，他们不会告诉女儿，为了买这件礼物他们付出了多少，他们会悄悄地，在女儿熟睡时，把礼物放在女儿的床边。”
    “他们始终记得，那么小的女孩子，趴在电视前，看着女主角的项链，眼神里的向往，这是她最喜欢的项链。”
    在哭的李乔一止住哭声。
    她又想起来了，这次的记忆无比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