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屿没好气的看着向远峰，“你确定你不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向远峰晃了晃脑袋，“我也说不清……反正跟你说一声也没什么坏处。”
    拙物斋已在眼前，两人的话题暂时中断。
    进门之前，向远峰问王屿那几块料子当真不留着自己切吗？
    王屿表示自己切固然有自己切的天大利润，但他们现在精力有限。切出后还要物色买家。未免有些费神。
    要是这拙物斋主人好说话，倒也不是不能顺手转卖出去。
    反正现在也不是非要指望这些原石创造出多大的利润来贴补生意。
    他以为向远峰有不同的打算，顺带着问了问他的意思。
    但向远峰只是说王屿拿主意就好。他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解石乐趣多，对利润倒是没什么太大追求。
    所以说一个好的合伙人，最要紧的一点就是双方要同频。这样会省去相当多的麻烦事。
    大多数合伙生意做不长久的根本原因，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坚持己见。
    王屿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不管是向远峰，还是杜远杨八斤，对自己主张都持配合的态度。
    自己能有今天，跟自己自身的能力关系并不大。
    最根本的就是自己遇到了他们。
    拙物斋里，伙计照旧忙忙碌碌。即便店里没什么客人，他也没闲着。
    拿着个硕大的鸡毛掸子，给货架上的原石掸灰。
    看到老板带着王屿几人进门，伙计连忙丢下正忙的事，挪腾椅子摆放在茶台旁。
    平常大约店里难得这么多号人出没，东挪西凑连仓库里两把都挪了出来，这才算安顿好几人。自己随后退到一边，又去张罗自己的本职工作去了。
    拙物斋主开始烧温杯洁具，向远峰就厚着脸皮提议泡上次喝的那款生普。
    这立刻引起拙物斋主的兴趣，两个人就茶叶又展开一番深刻探讨。
    越聊越起劲，拙物斋主从一旁的恒温柜里翻找出一片完整的茶饼递到向远峰手里，“我的珍藏。平时身边也没个懂茶的人。不想跟他们分享，今天既然有这个缘分，咱们就把它撬来喝一喝尝尝味道如何。”
    向远峰隔着白色的茶纸包装，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嗅了一会儿。
    然后说道：“老班章……五年以上？”
    拙物斋主恭维道：“老板这么神？光靠味道就能断定这茶的年头？”
    向远峰笑了，“哪有那么神。我是看这包茶饼的纸上都印出茶油了。这才敢说的。”
    王屿伸头看了一眼。
    茶饼侧面的纸上有些类似淡淡油印的痕迹。
    大约就是他所说的茶油了。
    也就他们这些人花样多，在自己看来，就跟没保存好溅上了油点子。
    拙物斋主做了个手势，示意向远峰尽管打开来看，反正一会儿也是要撬开品尝的。
    向远峰也没客气，将压褶压得宛如小笼包得纸包打开，一个深色茶饼就露了出来。
    拿起茶刀三两下就撬下一坨。
    “这茶气霸道，投茶量可以稍微少点。要不然一会儿该低血糖了。”
    拙物斋主点点头，“我们北方人口味重，喝茶也习惯喝浓茶。不比老板们生活习惯健康。”
    向远峰客套了一句，“哪来什么健康不健康的。自己喜欢就是最好的。都是附庸风雅，比起古人的讲究差得远了。”
    拙物斋主笑起来，“难得遇到一个不装13的茶友，真是让人心情大好。老板们手上这几块原石开个价。我前面说的话算话，价格卡的不死，好商量。”
    向远峰指了指王屿，“这就得我们老板做主了。”
    拙物斋主将注意力转移到王屿身上，“能让向老板这样的人物心甘情愿追随，必然是个人物。今天能与几位老板结识，胜过成交多少单生意。”
    王屿一脑门子黑线。
    但不得不跟对方继续说着场面话，“上次来向老板就惊叹。伙计都如此，老板一定更非凡。跟老板结识是我们的荣幸。”
    拙物斋主笑了，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王屿报价。
    王屿虽然不算严格意义上第一次跟拙物斋打交道，但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跟面前男人打交道。
    在不了解对方谈生意性情的前提下，即便怎么报都有得赚，还是往高处喊了个六十万。
    六块老原石，六十万。
    高是高了些，但得给对方留足还价空间。
    要是对方挥着屠龙宝刀上来大杀四方，也不至于下不来台。
    而且这些老翡翠原石的定价体系，跟现在市面上寻常可见的那种还有所不同。
    属于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要买卖双方情出自愿，卖方愿意割爱，买方愿意买单。那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没错，这种原石的交易称得上割爱。
    虽然昨晚向远峰跟韩清用茅坑里的石头比喻这些原石有多寻常，但是拿到现如今的市场上来，确实属于有钱难买。
    然而拙物斋主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竟然一口价都没还就答应下来。
    这下不仅仅是王屿愣了，向远峰跟韩清也愣了。
    这他么是要发啊。
    两万块，就过了一晚上，变成了六十万？
    这拙物斋主果然是个人物。
    事少钱多又爱玩的财神爷，谁能忍住不喜欢呢。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拙物斋主慢悠悠的啜了口茶汤，“若是几位老板能帮我完成心愿，以后咱们合作的机会远不止这一遭。”
    他说话并不招人讨厌，加上六十万也是清清楚楚应承下来的。
    所以向远峰只是好奇的让他先说来听听。
    拙物斋主微微一笑，没着急答话。从容不迫的操作了一会儿手机。
    翻转后递了过来，“几位老板都是行业内的高人。我想请你们帮我寻找一块跟图片上的原石表现，越近似约好的替代品。”
    第一时间接过手机的向远峰，在看清楚上面的东西之后，竟然神色复杂的看向了王屿。
    这可把王屿给好奇坏了。
    接过手机一看，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会儿的心情。
    上面赫然是一块自璧原石。
    虽然只是一张照片，但这念头的手机像素、分辨率让一个行家辨别出原石所出场口还是不难的。
    更何况王屿也算拥有相对还算有经验的自璧原石皮壳断定心得。
    所以他很确定，照片上就是一块自璧原石无疑。
    他们俩人的沉默，也引起了韩清以及陈七杨九的探究心。
    了解了状况之后，所有人的表情都挺有意思。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常几年都想不起挂嘴边的自璧原石，这段时间人到哪就议论到哪。
    陈七看着拙物斋主，开口问道：“不知这位老板寻找自璧原石有何用途？”
    关于这一点，拙物斋主的回答也很直接，“这涉及到一些私事，恕晚辈不便相告。”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非要完成不可的交易，所以王屿准备随口糊弄一二。
    反正到时候自己就说没有这份机缘，谁还能用强的。
    结果，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拙物斋主就继续说道：“这原石对我来说，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如果能得偿所愿，我愿意还个愿给王老板。”
    向远峰听笑了，并无恶意的开玩笑道：“咱们都是凡夫俗子，又不是那许愿池的……什么神兽。赌石这种事嘛，你也不是不知道，全看缘分跟运气。强求不来……”
    拙物斋主点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没错。缘分跟运气缺一不可。我觉得我还算是个运气加身的幸运儿。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巧遇到能帮我达成心愿的老板们。”
    向远峰神色一凛，脱口而出，“你调查我们？”
    未必是他反应最快，陈七跟杨九应该也意识到这一点。但他们这个岁数的人都快成精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会流露出丝毫情绪给对手琢磨。
    拙物斋主也没否认，“其实也算不上是调查，就是刚刚顺手问了问熟人……就是这么幸运，对方直接跟我说了老板们的情况。这也算是好运气了吧？”
    看他的年龄以及各方面，王屿下意识以为是梅立才。所以开口道：“想不到，老板跟梅总之间还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任何人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都很难保持心情预约。
    王屿的话里也多少带着几分暗讽。
    拙物斋主就跟听不出来似的，还认真说道：“帝都梅？几位老板跟帝都梅家也有往来？只不过你们误会了，我说的这个熟人，并不是梅家的任何一个人。”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韩清，皱眉道：“难不成是董先生？”
    可这根本说不过去。
    除了梅家，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们手上有自璧原石这件事。
    韩清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思路不通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收声了。
    拙物斋主没等王屿向远峰继续质问自己，主动继续道：“老板们，我能知道的事，有心人想刨根究底也不难做到。现在你们知道了，你们嘴里的董先生已经知道了你们手里的底牌。所以后面你们就算将自璧拿出来，他也不会相信这真是他需要的东西。与其这样，不如把东西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