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你就是清灵宗的那位吗？”
    广场上头的禁制一解开，考场上的考生们也活泛起来了。
    这会儿林清寒邻座的一个女修偷偷看了她许久，似才鼓起勇气了一般，有些怯生生的问道。
    这头的林清寒还在听着不间断宣读的成绩，她一直在等纪纾禾的成绩出来。
    她倒是要看看，这小贱人到底能考出点什么样的成绩出来！
    难道还能比她的成绩还要好？
    此时听见问话，林清寒微微侧头就看见了边上的女修，正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她只瞥了一眼，只见女修一身水色长裙，并且看着并不像宗门里头的弟子服，脸圆圆的，一双眼睛倒是长得极其漂亮。
    眼尾微微上挑，眼头却是尖尖下落，长睫垂落的时候如画中勾勒一般，线条流畅。
    若不是这双眼睛，这样一张圆脸和平常的五官，打个照面便会忘记长相。
    可偏偏那双眼睛生的实在是好看，让人忽略了其他。
    林清寒眉头皱了皱，原本的注意力完全都在那宣读声上头，此刻看见这样的一双眼睛，心情不由的烦躁起来。
    因为她见过和这相似，却比这还好看的一双眼睛。
    就是于湘之的。
    可于湘之不单单是眼睛好看，而是五官精致的不似这人间该有的美好，好看的就像上天宫下来的神女一般。
    林清寒收回目光，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和厌恶，淡淡回道：
    “我确实是清灵宗的，但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位是哪位。”
    语气清冷的让人不由的生出退避之心。
    可邻桌的女修却好似并未发觉林清寒的情绪不对，而是轻轻拍了拍脑袋，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般，急急说道：
    “哦哦哦，就是百年间第一天才少女——林清寒，林道友! ”
    林清寒点了点头，这回脸上却是带了笑意的。
    倒不是因为这女修的问话，或者是认出她来了所以心情舒畅。
    而是此时恰好三级和四级的符师成绩都已经宣读完毕了。
    里头并未出现纪纾禾的名字！
    这就有意思了。
    难不成这人五十道题，一道都没有答出来？
    没有成绩，所以没有名字？
    这个可能性虽小，但是林清寒却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答案了。
    她绝不信纪纾禾会用花名去参加考核！
    毕竟这种考核若是通过了，那便是一朝成名，谁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难道是傻子吗！
    等等！
    这个念头刚起，林清寒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有病。
    她为何就觉得这小贱人一定会通过考核？
    所以不会用花名？
    难道就不能是反过来的？
    就是知道自己考核通过不了，所以才用花名，不让自己丢人现眼？
    这思路一转变，林清寒赶忙看了一眼青铜钟上头显示出来的三级考核的名单成绩。
    她直接略过了排名第一的，而是从下往上头看，从最后一名开始。
    她就看见了两个没有成绩、也没有听见成绩宣读的名字。
    分别是三十二名的百里继，和三十一名的泠荷仙子。
    林清寒皱眉思索了片刻，荷不就同禾吗？
    天哪！还真被她给猜中了！
    这人怕丢人直接用了花名！
    还什么泠荷仙子！
    什么鬼东西！
    看见那垫底的排名，以及连分数都没有被宣读的名字，林清寒顿时觉得心里头畅快极了！
    看来果然是这样子的！
    还真让她给猜对了！
    这纪纾禾就是怕丢人，所以才用了花名！
    毕竟为慎重，她还是将所有名单都看了一遍，确定了上头并没有纪纾禾的名字！
    此刻的林清寒就好似捏住了纪纾禾的痛脚一般，心里头好不舒畅！
    眉头也不皱了，心也落定了，就连面对方才问话的女修，面上的清霜冷意都消散了许多，温和的回答道：
    “对，是我。”
    一旁的女修问完只见林清寒眉头紧锁的没做回应，原本以为是天才弟子惯有的傲慢，此刻见人回话，方才觉得自己的想法唐突了！
    不禁热络起来了，毕竟眼前这是传闻中的天才啊！
    果然就和传闻中的一样，不仅小小年纪就筑基，样貌更是出众！
    柳眉弯弯，眸若繁星。
    瓷白透粉的肌肤，樱唇都不用点妆，就已经娇嫩欲滴。
    女修眼神扑闪，眸内全是崇拜和羡慕之色。
    “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头了哎！没想到能遇见！我好幸运啊！！！传闻你符篆才入门没几天，是真的吗？”
    此时的女修胆子大了不少。
    周围的人虽未加入对话，可一个个却是支着耳朵听着的。
    毕竟这传闻的正主在这儿呢！那可是本人的回答啊！
    第一吃瓜现场。
    可不比传闻来的真切！
    只见林清寒腼腆一笑，微微低了低头。
    “正因为是符篆刚入门，所以这考核我不一定能通过，不过是宗门的师父、师兄们鼓励我过来试试看，毕竟十年一次，机会难得的很，正好锻炼锻炼。”
    林清寒说完就听见了边上人发出的抽气声，她垂了垂眸子，长睫隐去杏眼内的得意之色。
    “天哪！传闻竟然是真的！那你可真是天才啊！真羡慕这样的天赋！”
    圆脸女修一脸艳羡的看着林清寒，诚然是慕了！
    “谁说不是呢！我这二级符师都已经考了两次了！都没考上！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坐在圆脸女修后头的修士原本只是想吃个瓜，可听听别人的天赋，再想想自己，有感而发的说道。
    三次的考核，每十年一次，也就意味着经历了三十年！
    在修真界，岁月漫长是真，可并不是每个修士都可以突破境界，寿元绵长的。
    所有这三十年，真的是很久了！
    “这就让人羡慕了？你们都没看见前头那个小孩儿？人家可是在三级符师的考核场地上坐着呢！”
    有人真诚羡慕，当然也会有泼凉水的。
    说这话的，是之前看上去完全没有在意过他们这头的，坐在圆脸女修前头的一个修士。
    林清寒眉头一挑，看向那忽然转过身子搭话的修士。
    是一个穿着弟子服，不知道什么宗门的修士。
    修士是否穿着弟子服还是很好辨认的，宗门的弟子服都会绣上自己宗门的标志或者名字。
    这个修士的后衣领处就绣着一个华字。
    那修士长发加冠，那个绣字就显得很显眼，这是她方才考试的时候就看见了的。
    她能看出对方的骨龄约摸五十上下的年纪，容貌却是保持着十七八的少年模样。
    若是换做之前，林清寒听了这话怕是脸都要黑了！
    可是此时此刻，她相当笃定，纪纾禾就是青铜钟上头的榜单上，那个三级符师考核没有成绩的那个泠荷仙子！
    林清寒温和的笑着看向那说话之人，露出面上浅浅的梨涡。
    清冷的气质一下子变得有些俏皮。
    “你是在说小禾吗？”
    那说话的修士有些惊讶，这个圈子这么小的吗？
    “你认识？”
    “不错，我们是旧友，只不过……”
    话说一半，林清寒收了脸上的笑意，忽然面露难色的不再往下说了。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呀！”
    吃瓜群众显然不会放弃吃瓜的机会，当即追问道。
    “小禾其实本性不坏的，只不过我们是凡尘旧友，所以事事爱与我比较了一些罢了。这次听说我要来参加符师大会，也不知怎么的她也来了。
    想来许久未见，她应当也是与我一样，得了一些机缘，符篆方面开窍了吧。”
    圆脸女修听完这话，看了一眼纪纾禾，又看了一眼林清寒。
    忽然叹了口气，原本还因为考核通过而高兴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就连声音听着都有些气馁。
    “哎，原来努力是真的赶不上天赋的，几十年的努力，比不上一朝气运来了！”
    林清寒：.......？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难怪这么多年都考不上！
    自己蠢的连话都听不明白。
    还想写明白符篆？
    林清寒笑容收了收，理了理自己的裙摆，颇有一种不与傻瓜论短长的架势。
    就听圆脸女修前头的修士面露讥讽的说道。
    “你也不想想！哪有那么多的气运、机缘的给人找到的！？怕不是使了些上不了台面、见不得光的手段，弄来的考核资格吧！你真当这气运是天上下雨一样，今天下这地儿，明天下那地儿的吗？”
    林清寒抿了抿唇，心想这是个明白人！
    心里头这样想着，面上却是矛盾迟疑的。
    “这位道友慎言，小禾虽爱与我比较，可这么荒唐的事儿，应该是做不出来的！”
    “得了吧，你也说是应该了！人心隔肚皮！里头黑的白的你知道还是谁知道？！这样虚荣的人就不配做修士，回头我就向符师协会举报她！
    凭什么我们这么多年背法诀、研究符篆正儿八经想考个符师等级的，要去和她一个用下作手段的就能来骗灵石同考！”
    “你......这位道友！小禾年纪还小！就算犯了错，私下劝诫改过就行了！你这样会让她名声尽毁的！言尽于此，还望道友莫要毁人前程！”
    “劝诫？改过？我一不是她爹，二不是她师父，我为何要劝诫她改过？她爹和师父都不管的事儿，我看没准这考核资格还是她师父给她弄来的呢！举报就完事儿了！这种人最好永远取消参赛资格！”
    “这位道友，话虽如此.......”
    “既是如此，那我举报有什么错？林道友你还是离你这旧友远些吧！别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
    林清寒面染愠色，转身不再搭理这些人。
    可谁都没有看见的是她转头时候嘴角浮现的一抹轻笑。
    对！
    千万不要放过她！
    让她名声尽毁！
    让她如同过街老鼠！
    让她就和在凡尘时候一样！成为全城笑话！
    她纪纾禾凭什么？
    凭什么突破的比她快！师兄师姐们当她是眼珠子一样宝贝！
    而且......
    此时的林清寒远远的看见纪纾禾冲着台下三人招手的背影。
    观众席之上江肃的目光内只有纪纾禾一人。
    可她的师兄呢？
    自从清川古域之后，方化易就没和之前那般待她好了！
    不就是帮她收只灵宠吗！
    做师兄的，她当时修为那么低，帮她收个灵宠不是应该的吗？
    这种事情都要和她计较！
    还有她的师姐裴敏！
    别说是护着她了，平时少冷眼旁观冷嘲热讽一点，她就烧高香了！
    可她纪纾禾的师兄师姐们凭什么就能这么无条件的护着她！
    而且还都有这个本事护的住！
    方化易这个废物师兄只会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在纪纾禾面前丢人！
    若不是这人在宗门内还说的上话，她怎么可能会去哄着他！
    林清寒广袖中的手死死的攥着，盯着纪纾禾的目光怨毒，真恨不得现在就告诉身边的人她就是那个分数垫底的！
    可是不行！
    她要等待。
    等到符师大会结束的时候！
    以胜利者的姿态去面对纪纾禾！
    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林清寒忽然感觉后脖子一凉。
    生出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她四下看了一圈，发现因为方才的气氛尴尬，众人都不再聊天，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头安静的等待下一场考核的来临。
    她不由的摸了摸后脖子，身体本能的信号不会错。
    林清寒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状若无意的再一次看向观众台。
    这一次不是后脖子凉了。
    而是整个后背在一瞬间渗出了冷汗。
    因为就在她方才怨毒的看向纪纾禾的时候，都没有留意到，此刻观众席上的，纪纾禾的那三个师兄师姐，齐齐的看向她这边。
    她甚至感觉自己能透过帷帽看到于湘之那警告的眼神！
    还有江肃那个似笑非笑的薄唇！
    以及他身边那个一身青色长衫，极赋书生气的少年。
    这个少年方才在登记处就见过了，一直跟在纪纾禾身边没说话，此刻那书生气的少年正一脸笑容温和的看向自己。
    上一次被当众羞辱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她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跟着疼！
    林清寒有些害怕的假装没看见，僵硬的转了转头，假装是在活动脖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纪纾禾回过头冲她咧着的大牙花！
    可她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口银牙咬碎了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