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杨御史,本将观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说起话来还跟愣头青一般,你参人最起码也要调查一下吧。真以为风闻奏事,想咬谁就咬谁啊?”
“小心崩掉了您老一嘴牙。”
秦牧玄不屑地撇撇嘴,说话阴阳怪气。
“你~~陛下,秦牧玄言语粗俗,有违朝礼,理应治罪。”
杨御史听完秦牧玄含沙射影的话,当即气得面色通红,像是受了气的老狗似的赶紧去找主人评理。
随后又一个青衣言官抱着玉圭跳了出来,“陛下,秦牧玄指桑骂槐,理应治大不敬之罪,这是对我整个御史台的污蔑,更是对我朝言官制度的挑战,应治妄议朝政之罪。”
好嘛!一张嘴更狠,直接上纲上线,这可是重罪。
“该咬不动的就算上来一群照样咬不动。”
秦牧玄的声音并不大,可话音刚落,朝堂上便炸了锅,一时间反对声顿起。
“反拉,反拉~~~”“陛下,治罪秦牧玄~~”“大不敬,祸乱朝堂。”
文官班列顿时群情激奋,除了前排那些高官老神在在地冷眼旁观着,他们巴不得看到秦牧玄被队伍后面的唾沫星子给埋喽。
还真上来一群啊!秦牧玄心中暗叹,面上平静,不疾不徐地说道:“如陛下所见,他们这么多人指着微臣一人儿骂,却要治微臣祸乱朝堂,这是何道理?”
秦牧玄偷偷地在话音里注入了些许真气,一个人的声音刚好能盖过对面一群人。
朝堂一时间吵得如同菜市场一般。
这些御史平日里就知道参这个参那个,经常搞的皇帝很是心烦,又不能过分苛责这些言官,不然马上就会被扣上一顶“不虚心纳谏,堵塞言路”的大帽子。
虽说秦牧玄是有些胡搅蛮缠,但瞧着确实过瘾。武官班列平素没少受这些御史的气,今儿个武官里也出了个能说会道的,一人能压着对面一群人骂不多下风,还没一句粗话,真是提气。
赵钦坐在龙椅之上,挑了眉看着眼前这出御阶下的唇枪舌剑,心中自然也是无比的畅快。
“肃静,肃静——”
随着内侍官极具穿透力的尖利嗓音传出,朝堂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秦将军,注意言辞,这里是朝堂。念在你是第一次上朝,又是初犯,暂且饶过你这回,倘若再犯,定罚不饶。”
赵钦故作怒意地说道。
“是,陛下。”
秦牧玄抱着玉圭躬身应是。
“秦将军,老夫参你的罪状你可有话说。”
杨御史整了整朝服,清了清嗓子,又回到方才的话题。
“本将军自然是有话要说,陈贯一陈太守上书自请罢官在家待参。那还不是因着朝廷掌握了足以治其死罪的人证物证,而其中的人证,就是这胡氏兄弟,他二人早已弃暗投明,甘愿为朝廷效力,且反正之后屡立战功,这些军中文书皆可验证。
“看来杨大人对此案有异议,本将也觉得此案疑点颇多,这陈贯一能将所有罪状皆一力承担确实可疑,而且你我二人难得有共通之处,既然如此,咱们不如……重新梳理下此案的案情,可好?”
秦牧玄边说边窥探,眼见着杨御史脸色开始变白,心里好笑。
杨御史心里咯噔一下,他当然知道陈贯一为什么会把所有罪责一力承担,做了这许多年的官,没这点儿嗅觉还能活到今日?如果这事儿因着他再次被翻出,恐怕就不是罢官能解决的了。
“罪臣陈贯一罪证确凿,案情明了,老夫没有质疑刑部公判的意思。至于胡氏兄弟,既然已经归顺朝廷,并将功补过,迷途知返也是好事。只是老夫不知二人已归顺朝廷,即属机密,这条罪状便免去好了。”
杨御史急中生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勉强糊弄过去了。
赵钦心中冷笑,这帮滑头,总该敲打敲打,真当朕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你们呐,每笔账朕都得记的,到时候再找你们一一清算!
“以上罪名杨大人若没有异议,咱可就过了。接下来还有弹劾本将军的罪名继续说。”
秦牧玄面上和颜悦色,心里早就厌恶得很。这些只会耍嘴皮子不干实事的家伙,天下贪官污吏,佞臣贼子你们不去弹劾,逮着干实事的,对国朝有功的人绞尽脑汁的弹劾打压,其心可诛。
“私造兵器,秦将军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这可是铁证如山,军中匠作营都有明确的记载,你制造弩炮所用材料都是定数,但军中弩炮数量与你所用数量有所出入,去除正常损耗的材料,你所用材料还多出恰好一台弩炮的用量,铁料更是多出很多,而且有人看到你从随州城来京城之时,马车上带着一具弩炮,你不仅私造兵器还把违禁大杀器带入了京城。秦将军,试问你是何居心?”
话音刚落,朝堂之中鸦雀无声,没人敢吱声,这可不是小罪,形同谋反啊,朝堂众官员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龙椅上的赵钦。
秦牧玄平日里事事都同赵钦讲得清楚,包括杨御史弹劾秦牧玄的这种罪状,赵钦自是不以为然,那是因为这些事他早已知晓。就算私造兵器这条赵钦也是知道的,一个将军,造些趁手的兵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何况是给大军用来攻城略地的军械,不仅无过反而有功。但偷偷造弩炮带入京城一事那就另当别论,此事秦卿只字未提,令赵钦震惊的是,夜影司居然也不知晓,要不怎会不通报此事?说是有谋逆之心也不为过。
赵钦眼中金芒大射,一脸凝重地看向御阶下的秦牧玄。
秦牧玄可是他亲政以来最为信任的臣子,赵钦一度在心里把秦牧玄当成莫逆之交,没想到他居然辜负了朕的信任。
秦牧玄迎向赵钦的目光,知道皇帝开始起了疑心。
“陛下,微臣认罪。”
秦牧玄话音一落,朝堂上再次鼎沸起来,赵钦面色怒红,心下道:“谋反罪,他居然就这么认了!”
杨御史也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秦牧玄。
“微臣认罪,微臣是克扣了一些材料。”
“贼子,你认罪就好。快快招来,你带弩炮进京城是何目的,想刺王杀驾不成。”
杨御史厉声质问道。
“杨御史,你一把年纪了,一点礼貌都不懂吗,你且让我把话说完。”
“还想狡辩不成,军中账册可作证。”杨御史轻蔑地斜了一眼秦牧玄,“何况这里还有人证在。”
“人证?在哪?还有人证呐。”
众官听罢开始四处寻找杨御史所说的人证。
“陛下。”
一个声音由秦牧玄身后响起。
秦牧玄回头看去,原来站在自己身后那名武官缓缓跨出班列。
“微臣,镇北军左军前军校尉李茂,随镇北军左军游骑将军付满川入京自辩。应御史台请求,上朝作证。”
“怪不得觉得这家伙这么眼熟,原来是镇北军左军的人。”
秦牧玄不禁多看了几眼那个武官,总算想起在哪里见过此人了。
今儿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这帮御史居然还找来了人证,众官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这个小小校尉身上,看看他能说出怎样的证词。
“启奏陛下,微臣亲眼见过秦将军把一台弩炮放置于他赴京车队马车之上,还用油布盖起来以掩人耳目。当日微臣正好在随州城城门值守,就是秦将军出城之时,微臣欲要上前检查,被秦将军以家眷私物为由阻止微臣查验,在场几名守军皆可作证。微臣趁秦将军与大将军叙话之际,偷偷查看,油布之下确是弩炮无疑,跟着微臣的亲兵也可佐证,那名亲兵也跟随付将军来京,陛下可招来一问便知。”
李校尉证词说完,众人再次看向一脸漠然的秦牧玄,人证,物证俱在,这下这秦将军要倒大霉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