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御史~~”
“臣~~~臣在。”
“你可知罪?”
赵钦怒目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刘御史。
“知,知罪,微臣知罪。”
“好,知罪就好,御史刘通污蔑为国捐躯将士,革除官职,赶出京城,永不叙用。来人呐,把刘御史押下去,先送到夜影司诏狱让他反思几日。”
经不经脑子啊,连这话也敢说?带过兵的赵钦窝着火,方才这刘御史一开口赵钦就看他不顺眼了,整个一蠢蛋,这御史台都是些什么人呐。
两个值殿将军上前,迅速地把瘫成烂泥的刘御史拖了下去,一道长长的水渍赫然留在了地上很是扎眼,也不知是被秦牧玄还是皇帝的判决给吓着了。
秦牧玄此时已然站定,甩正衣袍,恶狠狠地看向刚被拖出大殿的刘御史。
“秦牧玄!”
赵钦冰冷的声音传来。
“臣在。”
秦牧玄连忙转身,躬身抱拳。
“秦牧玄,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陛下,微臣刚刚知道。臣也是一时激愤,昏了头,还请陛下责罚。”
秦牧玄声音压得很低,认罪态度良好。
“好,秦牧玄无视国朝法度公然在朝堂行凶,意欲当堂杀害朝廷命官......念在事出有因,出于一时激愤,其情可悯,革去官职,与刘御史一样,去诏狱清醒几日吧。”
这也行!!!朝堂上公然暴起杀人就仅仅这种处罚就了事啦!!
一众文官不淡定了,皇帝袒护秦牧玄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陛下,这处罚未免太轻了。”
出列的是御史台御史中丞孔秉政,他手下只一会儿就折损了两员大将,他要是再不站出来据理力争,以后御史台恐怕就待不下去了。
“陛下,按律秦牧玄此举最轻也要判个斩立决,即使其情可悯,也当流放三千里才是。”
刑部侍郎马于海也走出班列,奏请皇帝给秦牧玄加罪。
赵钦眼神冰冷缓缓看向马于海,反问道:“马尚书,敢问刘御史按律该如何判啊?”
“这个.....可是。”
马于海一时语塞,按道理秦牧玄依律判罪就是个流放,可刘御史绝对是斩立决。他要是争执下去,刘御史脑袋就得搬家,那御史台的御史还不把账都记他身上。
“陛下英明。”
马于海和孔秉政无话可说,只得悻悻地退回班列。
“秦牧玄,诏狱你等会再去,你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呐,史爱卿,你继续。”赵钦摆了摆手,揉着酸胀的眉心。
“是,陛下。”
史尚书清了清嗓子,继续讲道。
“随州城之战,秦将军俘获呼伦部族长尤布,其人现押解在夜影司诏狱,由我兵部与夜影司共同审理,这是审理案卷。”
说完史尚书从袖袋里掏出一卷文书来。
“审理期间,尤族长多次提到过秦将军曾试图拉拢他的事情,只是被他拒绝了。而秦将军的反应则是威胁尤族长,警告他若不配合,则暗中帮助池泰夺得呼伦部族长之位,此事案卷上写的清清楚楚。案卷上有我兵部和夜影司密押,不会有假。”
今日朝会真是精彩啊,一波三折,惊喜不断。很多官员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都是吃惊不小,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据我兵部在草原上的探子传回的消息,池泰回到草原不久,就成为了呼伦部族长。”
议论声倍起:“哦~~”“还真有这事儿。”“这秦将军的手还真长啊。”“他是怎么做到的?那里可是草原!”
“肃静,肃静~~”
今日内侍官的嗓子嚎得有些沙哑,方才那一嗓子已嚎出了破音。
朝堂上寂了寂。
“诸位肯定疑惑,秦将军是怎么做到的?那么来看看这份探子从草原传回来的消息便一清二楚了。”
说到此处,史尚书再次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卷轴来。
“这是苏氏商行与草原呼伦部的交易明细,诸位可以看看,短短时间,苏氏商行向呼伦部分批走私了大量粮食,茶叶,甚至还有铁器。而这个苏氏商行则是随州城最大的商行,而如此巨量的物资此商行是如何能堂而皇之地走私到草原?”
史尚书的袖袋就如那百宝囊一般,接着又变出了两张纸来。
“这是通关文书,宁北军签发的,上边有秦将军的大印。”他把那两页纸晃的“哗哗”响,环顾四下满意地说,“而这个是我兵部探子在呼伦部族长的寝帐里冒险偷出来的。”
朝堂上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到了秦牧玄身上,秦牧玄额头上的汗珠则清晰可见。
娘的,废物池秃子,自己家都被人渗透成筛子了都不知道,废物,你那秃瓢里到底长没长脑子。
“当时处于战时管制,有这样一纸宁北军将军亲手签发的文书,商队自然是畅通无阻。李校尉,你来说说,这秦将军和苏氏商行有什么关系吧。”
史尚书故作高深地看向站在大殿最后的李茂。
“自打我大军进驻随州以后,秦将军身边就有一胖商人伴其左右,其后更是常常出入宁北军临时将军府,这商人与秦将军来往甚密,还经常邀请众多将官去其经营的酒楼赴宴。这事随州城几乎无人不知,而这个商人便是苏氏商行的东家苏河,随州城数得着的豪商。”
也怪秦牧玄在随州城名声过盛,几乎是家喻户晓,他人又太过高调,他与商人交好经常一起宴饮的事更是尽人皆知。
要真是如此,这秦将军的问题还真是不小,通敌卖国几乎是板上钉钉了。此时连罗将军也是用异样的眼光看向秦牧玄。
史尚书意气风发地看向周围议论纷纷的百官,他成功了,人证物证俱在,这次秦牧玄死定了。
“最后,这是呼伦部现族长池泰与北凉王庭右贤王之间的密信,均是探子冒险偷来的。”史尚书的百宝囊里又变出了两封信来,补充说,“这两封信当然是北凉文写的,我这里有精通北凉文的通事译好的两份信件内容,请陛下过目。”
说罢,史尚书把一小堆文书信件都双手呈上,内侍官则小跑着下了御阶,接过了那些文书后,匆匆跑回御阶,呈与赵钦面前。
赵钦只是看了一眼那些文书,也没接过来翻看,而是将冷漠的目光投向了秦牧玄。
“史尚书,你说说,这信件上都写的什么?”
赵钦的目光并没有离开秦牧玄。
“是,陛下。”
史尚书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信件的大致内容是,右贤王在询问关于巫克勒的事情,哦~~巫克勒就是草原上的杀戮邪神,而秦将军屡次打败北凉军,杀敌无数,被草原人惧怕,故有此称呼。右贤王在信中似乎极为关心巫克勒的情况,询问了很多巫克勒在与北凉军的战斗中的表现,关键信中还明确了右贤王会在王庭之中支持池泰称为呼伦部族长。而池泰的信中则充满了对于右贤王的各种阿谀奉承之词,还提到了他对于右贤王支持他成为一族之长的感谢,和后续将要送给右贤王一批厚礼。
“北凉国书就是这右贤王所写,陛下可找精于刑名之人与这封信件作比较,便可知真伪,而呼伦部现族长池泰的字迹无法比对,但相信应该也是真的,此次北凉大败,所抢劫物资大半都没能运回草原,试问,池泰送与右贤王的厚礼是哪来的?”
“好,很好~~秦将军,你不打算说两句吗?”
秦牧玄噗通跪伏于地,“陛下,微臣无话可说,但微臣忠于梁国,如此做了自然是有臣的苦衷。请陛下明鉴。”
“明鉴!好啊,人证物证俱在,啊?倒是说说,你让朕如何明鉴?........亏得朕如此信任你,还把太子交与你传授算学。你辜负了朕的信任呐。”
赵钦顿了顿,眸中无情,低低地说:“拉下去吧,朕不想再看到你,闵镇抚使你夜影司好好审审这个逆臣,就按律办事吧。”
赵钦无力地挥了挥手,而后以手扶额,似乎相当的疲惫。
“是,陛下。”
夜影司闵镇抚使命令两名夜影司卫士把秦牧玄架了出去,至始至终,秦牧玄不发一语。
“朕乏了,今日就到这吧,退朝。”
“退朝~~”
随着内侍官的高声唱和,赵钦离开了龙椅,皇帝仪仗迅速跟上,从大殿侧门走了出去,身影显得甚是落寞。
文武百官也陆续退了出来,方才还热闹的大殿转眼间已冷冷清清,零星几个宫人在殿内打扫,殿外树上的金叶在风中已削去了半数,沙啦啦啦,那抹金色翻卷着拢在墙角的阴影里消逝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