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李岱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让他的血液也流到了他身下的阵纹中。
在徐小枫等人惊愕无比的目光中,阵法开始再次运转了起来。
“嗡嗡……”
强大的力量不停吸走他流出的血液、崩解他的肉身,并开始不断淬炼血肉。
随即,这些蕴含了大量血肉精华的血液开始流向了一言不发的钟颂。
很快,钟颂的状态就开始不断恢复,连苍白的脸庞都变得逐渐有了血色来。
就在这时,对这一幕并不吃惊的郑绝一却突然开口了。
“李道友,你愿意寻死我管不着,但我想要的东西又怎么说?”
李岱虽然感受到自己开始快速虚弱,且肉身的痛苦几乎要让他发狂——
但他依然忍住了剧痛没有停下阵法,反而继续压榨着自己的血液。
他脸色惨白,哆嗦着笑道:“郑绝一道友,鹰桀子道友,你们放心!”
“我承诺过的东西,是一定会给到你们的。”
“我虽然会死,但阿颂知道东西在什么地方。他会代替我,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
“再说了,各位的实力都很强,阿颂一人根本不是你们任何人的对手。”
“这个阵法想必郑绝一道友也看得出来,没有传送功能……”
“不老老实实把东西给你们,阿颂怎么安然脱身?”
听到这话,郑绝一和鹰桀子都点头表示认可。
随后李岱转头,朝着钟颂虚弱道:“阿颂,让你背负着这样的血脉和命运出身,我真的称不上是一个好父亲。”
“不过我本来就是个一穷二白的散修,无法在,资源……在资源上给你更多。”
“我能补偿你的……也只有……也只有这条命了。”
钟颂冷着脸,依旧一言不发。
但李岱却没有什么失望的神色,反而是在微笑中渐渐闭上了双眼。
看着死去的李岱,众人心里五味杂陈。
正如他刚才所言,他的确有些对不起钟颂。
但为了能让钟颂将来的修行路顺畅一些,他已经把自己最宝贵的生命都牺牲掉了,别人又能说什么呢?
许久之后,李岱的身体被彻底榨干,成为了一堆焦灰。
与之相应的,钟颂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与正常人的脸色已经没有太大差别了。
“郑胖子,你不觉得这个阵法有些奇特吗,居然能用同种血脉来修行。”
徐小枫悄悄向郑绝一传音道。
“没你想得那么厉害,这不是修行,那些阵纹的作用仅仅是滋养、恢复。”
“最多也就能让钟颂恢复到现在对应境界正常的、应有的状态而已。”
“真正能借助血脉之力修行的阵法我倒是能设计出来,不过作用并不大。”
“修行者的直系后代中产生行修行者的概率不高,多生育几代的话血脉就难免产生变化,不再适合用来修行了。”
“再说了,真要设计出来,难道会是什么好事?”
徐小枫闻言猛地一惊!
如果真有这种阵法,那恐怕会发生不少血脉相残,有悖人伦之事。
又过了一会儿,钟颂缓缓从静坐中醒了过来。
等他看向钟威和李岱的骨灰后,终于如释重负,挂起了笑意。
他轻轻一挥手,将两人最后的存在打散,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后,这才轻飘飘飞到了众人身前。
“你这人的心可真是够狠的啊,连自己亲爹的骨灰都不收一下。”
鹰桀子冰冷道:“就是在我们灵匪里面,像你这么狠的都是极少数。”
“毕竟是父子,他连命都赔给你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钟颂闻言,却突然爆发了:“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就敢来劝我?”
鹰桀子大怒,但还不等他开口,钟颂继续咆哮道:“你知道这些年我过的这是什么鬼日子?”
“从我十岁那年,我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你知道表面上是钟氏的直系血脉,和实际上却是一个外来杂种之间的巨大落差吗?”
“为了保守秘密,我不得不把自己装成一个喜欢嗜血杀戮的疯子。”
“只有这样,我才能让更多的人厌恶,避免被注意到。”
“可谁知道,我的修行资质非常高,居然被稀里糊涂选成了天才……你知道我是在怎么样的压抑下度过的吗?”
钟颂脸庞颤抖,眼中满是疯狂:“我每天都担惊受怕,生怕哪天钟氏发现我的出身有问题。”
“无数个夜晚,我都做了同一个梦——”
“我梦到钟氏发现了这个秘密,将我当做大失颜面的耻辱,然后悄无声息将我处理掉。”
“你知不知道一个小孩从十岁开始,被这些重复了无数次的噩梦吓醒,浑身冷汗直流的痛苦?”
“你知不知道在钟氏每一天的生活,对我而言都是令人窒息的绝境?”
“在那些修行者眼皮子底下,我谨小慎微,努力给钟威扮演一个听话的好儿子……”
“结果钟威这头蠢猪在干什么?啊?”
“他妈的,他居然在谋划着要弄死我!”
“你知道李岱和我母亲把一切证据摆到我面前时,我的崩溃和绝望吗?”
“以我的修行资质,在被污染的情况下都能突破到凝血境。”
“如果没有钟威血液的拖累,我未必不能觉醒神体,成为令人羡慕的风云人物。”
“可我在钟威的注视下,我没得选!”
钟颂怒吼道:“我不得不硬着头皮修行到凝血境!”
“以现在的状态,我能正常修行就谢天谢地了,根本不敢降境界重修。”
“我的修行之路被彻底限制住了,你知道吗你?”
“你说我不收他的骨灰?我为什么要收?”
“他带给我的痛苦,是我一辈子都不愿意去回想的!我凭什么要给他当儿子,凭什么给他收骨灰?”
“特么的……”
听着钟颂歇斯底里地发泄,连鹰桀子都有些发蒙,不知道要怎么去反驳了。
一边是在亲生父亲带来的压抑和绝望中成长起来的儿子,一边是愿意用生命来弥补自己过错的父亲。
徐小枫唏嘘了许久,却也无话可说。
许久之后,郑绝一才打破了沉默:“好了,之前的事先放一放,你是不是该按照约定,给我们报酬了?”
钟颂喘了好半天粗气,才收摄心神点头道:“当然可以,各位跟我走吧,我知道东西在什么地方。”
“先不急,我觉得钟颂道友还是再做一些保证才好。”徐小枫开口道。
这次护卫行动死的人也太多了些,又涉及到钟氏、雷氏的分神境,他不得不小心一二。
在他的“提议”下,钟颂也发下了极为苛刻的天道誓言,让这里的事几乎不存在泄露风险。
这一路上郑绝一和钟颂有一搭没一搭交流着,倒是让徐小枫知道了这件事更多地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