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
无崖殿
这里远离鬼族三大殿的喧嚣,脱离鬼族中央地带,偏向境外,多了些无人打扰的清静。
殿中央,金色珠光宝气的殿门大开,多年未曾有人踏足过的地界,在此刻被人所打破。
一道黑色鬼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庭院中,又以极快闪现的速度,穿梭到长廊下,殿门口,最后踏入大殿。
“裳儿……”
阎翳急切的踏入殿寝之中,果见那儿端坐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见他突然出现,那人缓缓起身,红了眼眶,“哥哥……”
“裳儿,你终于回来了?”阎翳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愧疚。
“是啊,”宁裳看着他,红着眼睛笑了,“已经有两百多万年,我未曾回来了。”
“两百三十万年。”
“都过去这么久了吗?”宁裳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见他缓缓点了点头,她才笑着低声道:“我倒是记得不太清了。”
“回来便好。”阎翳抬脚走近她,仔细的端详着她的面容,不放过一处,生怕她这么多年在外颠沛流离,孤苦无依,会受到伤害。
但是真的见到她现在这副放松而坦然的姿态时,他心彻底的放了下来,还好,还好裳儿她自己调整了过来。
宁裳抹了抹泪,对着阎宴这么多年未见,也没有丝毫的生疏。她笑着上前,说道:“还要谢谢哥哥这么多年以来,对裳儿的照顾呢。我方才看了一眼,无崖殿,打扫的很干净呢。”
“你喜欢便好。”这是他特意命人为她打扫的寝殿,未有一日的疏忽。
因为他知道,裳儿迟早有一日会回来的,她这样高傲的人,可不允许她自己跌落枝头。
没有人,能打垮他们鬼族。
“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呢?”宁裳调皮的笑了笑,与阎翳那三分像的面容,多了些柔和的光。
“妙媛今日成年,她出生之时,我便没有回来,如今她成人,我若是再不回来,岂不是说不过去了?”
阎翳点了点头,“也好,你见见她,也替我管教管教她。”
毕竟妙媛是个女孩子,有些事情,还真的是不便阎翳他出手教训的。
“哥哥说笑了,还有您管教不好的人呢?”
宁裳给他戴高帽子,虽然她自知自家哥哥,不会有管教不好的人,但是妙媛不一样,她毕竟是无双嫂子留给他的唯一一个孩子,是这鬼族独一无二的存在,哥哥轻易间,怕是不舍得训她的。
阎翳没有说什么,只道:“仓龄山的人快要到了,我得出去接待,你可要一起?”
宁裳脸色一下就变得不好看了起来,有些冷漠,“哥哥怎么把那些人给邀请来了?”
“妙媛成年,需得锻炼,仓龄山是个不错的地方。”
“哥哥要把媛儿送去仓龄山?”宁裳声音不由的高了起来,神色间也透着些不见光的疏离。
她才多大点年纪,就想着把她送到仓龄山锻炼了?不知道仓龄山那个地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臭场吗。
“你觉着不好?”见她颇有反对,阎翳觉得疑惑极了,倒是不知她这敌意是从何而来。
那可是她之前学习生存过的地方,她从成年开始,便是在那儿生活与修炼的,差不多将近三十二万年呢吧。
“不好,一点都不好!”宁裳回答的异常的干脆利落,执拗认真。
“如何不好?”阎翳问她。
“总之就是不好!”宁裳又是一句重声落下,满是不允之意。
那等子虎狼之穴,一个小姑娘家家进去了,岂能有容身之地?
“不行,我得去看看,”宁裳有些担心了往外走去,“哥哥你不知仓龄山的水有多深,那不是媛儿一个小丫头所能招架得住的。”
阎翳转身,刚要说些什么,就见裳儿突然推开了殿门,身形僵住了。
“裳儿……”
那人站在无崖殿的殿门外,一身的仙风道骨,高雅伟岸的样子,引人瞩目,一袭月牙白的水袖长袍交领服,似玉洁冰清的寒莲,不容世俗所沾染,无比的高贵优雅。
宁裳讽刺的笑了,没想到回来的第一日,就能看见他,当真是…让人倒进了胃口。
“你怎么来了?”阎翳大步而出,不满的看着殿外的玉衡质问。
玉衡轻笑一声,道:“你能来,我为何不可?你一直都知道她在哪儿的,对不对?”
阎翳冷嗤一声,抬脚跨过门槛,满身的阴气冷漠道:“我知她在哪儿,与你何干?可笑。”
“阎、翳!”玉衡气红了眼睛,素手翻转间,便多了一道金黄色的火球来,直逼向他。
阎翳挡在宁裳的面前,面色不起任何的波澜,似乎不将他放在眼里。
这一幕,深深的惹怒了他。
玉衡甚至不做任何的思考,便迅速的向他发起了攻击。
“你敢?!”宁裳双手立马凝结成法,迅速翻转出一个冒着巨大冷气火焰的鬼火来,冲着他那道攻击而去,瞬间击破。
“我鬼族岂容你放肆?!”
“裳儿!”玉衡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竟出手挡下了他的攻击之法,这速度与力道,可不是两百万年前她可以做到的事。
她真的……成长了。
宁裳走向前来,满脸的森冷与厌恶道:“这是我鬼族的地狱,玉衡殿下是不是耍错威风了?”
“裳儿…”
“我的踪行,从来不与任何人报备!玉衡殿下以为自己是谁?还当我是两百三十万年前,跟在你身后乱跑的宁裳吗?”
玉衡满心苦涩,痛苦的目光看着她如今的样子,有些低颤:“你到底,还是怨我?”
宁裳怒斥,“我不该怨你吗?要不是因为你,我父亲当年会重伤失踪,不见踪影?我母亲会为了鬼族与仙族的和平,自陨身亡吗?”
“玉衡殿下!我今日没找你报仇,已是看在天下人的面子上了!不然,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到今天吗?!”
玉衡听着这些刺骨扎心的话,仿若那活过来的心,又重新放在了火刃上烹烤,难受至极。
他低声颤抖的向她解释着这两百多万年都没能说出口的话,“我不知……不知宁泽仙君为何会抵御不住天雷之刑,我也不知……不知你母亲为了鬼族与仙族自陨之事,我更不知……更不知鬼族与仙族都在逼迫你的父亲母亲啊。”
“这些!这些统统都不是我愿看到的!”
“裳儿,我也不想你父亲母亲身死啊!我不想的!”
“可是你做了!”宁裳愤怒的眸光直视着他,若是手里有一把长剑,宁裳也真的想把面前的人,剥了皮,抽了筋,剜心刨腹,碎尸万段,毫不手软。
“我……”玉衡看着她眼里的痛恶与仇恨,心一下沉了下来。
“你当日里隐瞒身份,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今日的结果。”
玉衡低下了头,垂下了身子,无可奈何的解释道:“可是我是奉了当日里玉显殿下的命令,惩治你的父亲,你告诉我,我又该怎么办呢裳儿?我不是真的想要杀了他的……”
他只是想惩治一下他,好给玉显殿下一个交代。他只是没有想到,宁泽一个仙族的仙君历劫转世成人后,竟会承受不住仙族的天雷之劫,重伤昏迷,了无踪迹,以至最后不知死活了。
宁裳嗤笑一声,与他错身走过长廊,站到阶台前,低沉:“所以,我没有杀你啊玉衡殿下,但想让我宁裳放过你……”
玉衡慌乱的转身看她。
就见她满脸的骄傲冷漠,低嗤:“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我,生生世世,都不可能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