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装载着信封的木盒子,孟浩然转过身,目光犹豫地向着紫藤树方向走去。
原本孟浩然已经决定了放弃这个任务,心安理得地获得手中的两百杜尔什。
但是在得知了雇主吴香佑对莱斯的追求与爱恋后,孟浩然又开始有些动摇。
“雇主她的恋爱是“倾恋”吗?”
这个疑问不断在脑中徘徊,孟浩然想要寻求答案。但是与此同时,孟浩然又不想放弃到手的两百杜尔什。
思考片刻,孟浩然决定了:
先去询问雇主,如果她是“倾恋”,那么自己就帮她送信,近距离观察倾恋,找时间将这两百杜尔什还给那些勤杂工;
如果她不是“倾恋”,那自己就取消委托,拒绝帮她送信,这两百杜尔什自己就心安理德地收下。
于是,现在,他又重新回到了紫藤树下。
吴香佑还在树下,她挪动着画笔,在画板上轻轻勾勒着什么。
察觉到近处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在看到这位熟悉的人影后,她皱着眉,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孟浩然扬了扬手中的盒子,没有丝毫铺垫,直愣愣地问道:
“你是喜欢莱斯吗?”
猝不及防被揭开恋情,吴香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差点将手中的画笔丢出去。但很快她就调整好姿态,保持着贵族淑女的气质:
“你、你在……咳咳,没错,我就是喜欢莱斯大人,怎么了?”
“为了莱斯,你可以付出一切吗?”
“那当然啦!”
“包括你的力量?你的财富地位?你的一切,都可以付出?”
“只要莱斯大人需要,我当然愿意付出啦!不对,你问这些干什么?”
终于反应过来的吴香佑猛地站起,指着孟浩然的鼻子道:“你是想打听些什么,嗯?”
“没什么,我只是在做决定。如果刚才你的回答是否认的话,我就不会承认你这份爱恋的价值。但是你的答案我非常满意,所以,我会全力帮助你达成恋爱。”
孟浩然的回答一出,原本还在生气的吴香佑顿时放松下来。在看到孟浩然那认真的表情与眼神,更是高兴不已,于是连忙问道:
“你说说,你要怎么帮我达成恋爱?”
“嗯……你先说说你心目中的莱斯是什么样的?”
“啊……莱斯大人啊……”
吴香佑的目光开始痴迷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些许捉摸不透的傻笑:
“莱斯大人是王子……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帅的王子。他的五官是雕刻大师琢磨一辈子也无法还原的精致;他的双眼比雪山顶峰的太阳还要明亮透彻……”
“啊……世间任何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莱斯大人的美丽与强大,他简直就是神在这世间的化身……”
说着,吴香佑伸手调转画板的方向,使得画纸面向孟浩然。
孟浩然仔细一看,这似乎是一张雪景图,描绘的就是紫藤树附近的景色。但在中间的一大片模糊内容,却并没有完成,仅仅从轮廓来看,似乎是一个男子在雪中矗立远望。
“自从见过莱斯大人后,我便发现,我再也忘不了他了。我的创作力腾涌而出,每当我看到什么,脑海里都会浮现莱斯大人的身影,控制不住地想要画出来……”
对于如此浪漫性的描述,孟浩然实在难以理解,当场打断道:
“好了,我知道你很崇拜莱斯了。所以,你是想成为莱斯的妻子,对吗?”
听到这句话,吴香佑的脸色顿时露出些许无奈。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坦白道:
“想是当然想啊,但是……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高攀上莱斯大人这样的王子呢?向莱斯眉目传情的伯爵小姐数不胜数,甚至外国公主都有求婚者。我一个区区子爵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嗯……不是成为莱斯的妻子。那你是想和莱斯来一夜情?”
“怎么可……呜…,如果莱斯大人愿意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莱斯大人那么正直专情的人,不可能接受情妇的。”
“既不能成为妻子,又不能成为情妇,你这封情书的意义是什么?”
孟浩然不理解,一份完全没有结果的恋爱,为什么要继续。而且一提及莱斯,雇主的态度立刻就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完全没有了贵族那种傲然和娇气。
他有预感,或许这便是“倾恋”的关键!
面对质问,吴香佑微微低下头,沉默片刻,道:
“莱斯大人的追求者数不胜数,虽然现在莱斯大人还没有恋爱,但是终有一天莱斯大人会成家立业的。到时候,我的爱恋对于莱斯大人可能会造成困扰吧……所以,我要趁着莱斯大人还没结婚,我要告诉莱斯大人我的感情。”
说到这里,吴香佑指着孟浩然手中的木盒子:
“我无法成为陪伴莱斯大人的那个幸运儿,但我想在莱斯的记忆中停留下那么一会儿,一会儿就行。在莱斯大人周围为他呐喊的人不止我一个,我要做特殊最特殊的那个。”
原本以为接受的只是一份目标特殊的送信任务,可没想到竟然趁机触碰到了“倾恋”的内涵。
或许只要多观察一下她的恋爱,领悟“倾恋”的真谛后,自己就能直接去找迪奥老大学习“倾恋”,在练成之后回瓦伦镇去给他一个惊喜!
在畅想了美好未来后,孟浩然的嘴角微微扬起。
果然,她就是“倾恋”实验的最佳观察人选吗?
但下一刻,
孟浩然想起了那位在医院死去的磊子哥,为吴香佑猎杀灵兽而死,却在葬礼上见不到吴香佑的人影。
在孟浩然的初始价值观中,这就是最基础的“利用”,不过是磊子哥中了吴香佑的情毒,所以大意地失去了生命。
雇主的恋爱毫无疑问是“倾恋”,但是磊子哥的恋爱呢?究竟是被情毒所蛊惑,还是相同的“倾恋”?
如果都是倾恋,那倾恋可真是一个可怕的诅咒。因为倾恋之人注定了是失败者的一方。就比如这两位,一个失去了作为贵族的尊严,一个则失去了生命。
但就这两者而言,孟浩然更加同情磊子哥。因为吴香佑在当付出者的同时也是收获者,但磊子哥则完完全全地付出而没有收获。
想到这儿,孟浩然抬起头,看向吴香佑——这位同时有着爱者与被爱者身份的完美实验对象,问道:
“陈磊,那个被称为磊子哥的人,你还记得吗?”
一听到“陈磊”这个名字,吴香佑顿时脸一黑,毫不掩饰厌恶与不耐烦道:
“陈磊?别跟我提这个垃圾。”
“垃圾?”
“哼,明明只是个奴隶罢了。我好心想雇佣他当保镖,他居然对我起想法,真是恶心!你提他干什么?”
说着,吴香佑浑身汗毛竖起。大冬天的寒风呼啸没能让这位衣着保暖的贵族寒战,但一个杂役的名字却可以让她恶心到发抖。
孟浩然微微皱眉,心下想着一个人的面孔竟然如此多样:
对待自己爱着的人,便可以舍弃一切,卑微至此;对待爱着自己的人,却可以厌恶到如此境地。
简直判若两人!
顿时,孟浩然好不容易对吴香佑产生的好感又下降了几分,同时也对那几个勤杂工的话多增添了几分信任。
唉,
回去将这两百杜尔什还给那几位勤杂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