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先前那蕊娘对沈温衣着的一顿评头论足,沈温在四处乱窜的时候,刻意找了件晾晒着的衣服穿上了。是件斜襟长褂打扮,爬墙上房不是方便嘛。所以在那婆子眼里看来,她又成了个伺候人的丫头。
还没等沈温答话,那群围观的一个小丫头就指着她的衣服道:\"我认得她的衣服,她是水榭楼写意姑娘的丫头。\"
老妈子想了想这写意丫头是谁,道:\"听着是个有学问的人给起的,莫不是从前跟着二公子的那个大丫头?\"
于是老妈子便和缓了好些跟沈温道:\"这次还是来找小蝶姑娘要东西的?也不知道这写意姑娘上辈子修了什么福,能有你这么个福星照顾着。\"然后她招呼了那个一眼认出来沈温的那个丫头,名唤葵儿的,叫给沈温领路,去了小蝶姑娘的院子。
那个葵儿也不过十岁左右,她倒是个机灵可爱的,一路上总与沈温拉家常了。问她伺候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还打不打她,什么还是小蝶姑娘有办法治她,然后她悄悄的凑到什么耳边道:\"昨天西府的那个狗管家又来了,他叫你们院里的珍珠姑娘的丫头苦丁来陪他……\"
说到这儿葵儿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没人了她才说:\"我们正好出来玩的时候在那院里听见了,苦丁姐姐被打的可惨了,我们听了几声哭叫就没了动静。\"
沈温眨巴了下眼睛问:\"那是怎么了?后来呢?\"
葵儿说:\"不知道……她的哭声吓的我们不敢多待,我们就赶紧跑了。\"
沈温又问:\"那你觉的那屋里有没有其他人?\"
葵儿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大厨房的菜头送进去的饭菜我看见了,就一副碗筷。\"
葵儿又笑嘻嘻的道:\"我们逃跑的时候看见小蝶姐姐也在听里边的动静。然后到了后半夜我们睡的正香的时候,那个狗管家就开始发起疯来,一会儿又抓自己又挠自己的,一会儿又跪在地上拜菩萨,还一直说……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那样子可逗人了。\"
葵儿捂着肚子狂笑了会儿,沈温也跟着笑。
然后沈温问:\"小蝶姑娘是干什么的?也是戏班子里唱戏的吗?\"
葵儿说:\"她是我们师爷爷从前收的挂名弟子,她以前是干什么的我们都不知道,有人问过她她只说一直在外边流浪。小蝶姐姐是在七天前来的,其实按照辈分我们应该叫她师姑,可她不让叫,她说她一句戏词也不会唱,若被叫师姑,她对我们师爷实在有愧。\"
说着她们就到了小蝶姑娘的院门前,葵儿在门外叫喊了两声,不多时一个穿戴整洁的浓眉大眼的姑娘便走了出来。
葵儿欢喜的说:\"小蝶姐姐这姑娘是水榭楼的那个沈温姐姐,她又来找你了。\"
沈温与那姑娘四目相对,彼此间惺惺相惜,沈温便明白了这姑娘是个和她一样性子的人,而且某些经历大概也是相同的,比如爱探险爱下黑手什么的。
那姑娘见到她,似乎还带着点惊喜和激动,她赶忙打开门请沈温进去。走到半路又停下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糖给葵儿道:\"去……去门外坐着,把这糖都吃完,不准偷偷藏起来给你师兄弟吃,要不下次我就不给你了。\"葵儿嘻嘻的冲她笑了笑,然后就着两只小手小心翼翼的接了糖,一蹦一跳的走了。
葵儿抓着糖蹲在大门口,先将其余的几颗塞进衣襟里,然后把剩下的一颗轻轻的剥开,伸出舌头舔一口再舔一口,就这样美滋滋的吃着糖。她感觉自己太开心了,她要每一颗糖都这样舔着吃。
小蝶请沈温进里屋,然后利落的回头将屋门关紧。
她回来跟沈温面对面坐下才道:\"姑娘的病可好了?\"沈温点头。她又道:\"我还想着怎么样去见姑娘一面呢,没想到姑娘竟然自己找来了。\"沈温这才确定这个人就是认识她,或者认识她这副身体的主人。于是她问:\"找我?为什么找我?\"小蝶想了想紧盯着她,忽然将自己的手搭在沈温的手上道:\"姑娘想不想离开这国公府?\"
沈温低头,将面部的表情掩藏。
小蝶急急道:\"姑娘可以信我。我是你的姐姐七姑娘派来的。\"
沈温仍然低着头。
小蝶道:\"七姑娘知你现在的处境,她叫你一定好好活着,如今她逃脱了沈家那个牢笼,终于可以做到当初对你的承诺,要一辈子保护你。她叫我问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们说过的,要彼此做一辈子的依靠。\"
沈温抬头看了小蝶一眼,就低下头道:\"我现在不是以前的十七公子了,我是个女人。\"
小蝶沉默的看着她。
小蝶想了想,起身道:\"你等等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说完她跑去自己的妆奁里找出一个首饰盒子,把它打开从夹层里取出一张纸,极为珍贵且郑重的回来交给沈温。
沈温好奇的接过来打开看。
居然是她在倚香楼的卖身契。
沈温看的很仔细,确定这卖身契是真的,而那下边签字画押的居然是……
沈平昌!!!
沈温的眼睛瞬间冰冷。
沈温猛然间站起来不可置信道:\"这……这怎么可能?\"
小蝶伸出手抚摸她的肩头,安抚着让她坐下。
小蝶道:\"这个卖身契是你七姐两年前花重金雇我去那倚香楼偷来的。还有一个官府名录在皇上那里,七姑娘问你想不想把那名录去了?\"
沈温问:\"什么意思?\"
下蝶道:\"七姑娘叫我告诉你,只要你想,她自有办法。\"
沈温低头思索……
她抬起头看着小蝶道:\"你刚刚说我手里的卖身契是我七姐花重金雇你去偷的。这卖身契可是老鸨子的命根子,丢了一张朝廷可是会砍脑袋的。难道那老鸨子现在都没有发现这东西丢了的?\"
小蝶笑了笑道:\"发现了又能怎样?她现在可是战战兢兢的,最不希望这事儿不要东窗事发了呢。\"
沈温点头。
沈温道:\"看来你的本事比我想的要大很多。我能不能知道你到底是哪门哪派的?\"
小蝶盯着沈温。
良久她笑了笑,然后她从袖子里一个铁牌牌给沈温看。沈温接过来仔细瞧那上边的标记。
这铁牌牌一面画着一个漫画式人物形象,带着大佐帽子还有人中胡须。另外一面画了一个二维码图,那图的正中央有个祖国军旗的标记。
沈温愣愣的看了两秒,然后又仔细的将两个面反复的看了一遍。
她忽然就笑了,她的眼里笑中带泪。
沈温最后归于平静,她将牌子还给小蝶。然后她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起身对小蝶道:\"时间不久了,我该回去了。\"
她走到门口。
小蝶叫了她一声。
沈温回头对她说:\"谢谢你将卖身契拿给我,你回头告诉七姐,我要不要出去是我的事儿,叫她管好自己就好。\"
然后回头欲走……
她又回头道:\"啊……你……你们住哪?回头我跟你去瞧瞧,你代我问问你们头儿,他那里有没有德国46卖给我,我要消音的。\"
小蝶没有听懂,愣愣的问:\"什么?\"
沈温伸出大拇指个食指比了个手枪的手势,给小蝶看。
小蝶更加不明白了。
沈温不再多说开门出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葵儿刚刚舔完手里第一块糖,便听见身后的大门打开了。她回过头看见沈温走了出来,连忙站起来问:\"你们谈完了?\"
沈温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嗯,谈完了。\"
葵儿说:\"那我送你回水榭楼吧\"
沈温摇头道:\"不用了,你耽误了功课,你师傅会打你的,你自己回去学东西吧,我自己走就行。\"
葵儿担心的看着她道:\"那你小心一些,不要走大厨房那条路,绕个道,从师哥师姐他们的院子插过去。如今老太太经常叫他们去她院子里唱折子戏,那些人也不敢得罪她们,若真碰见了兴许能躲过去。今日听说那些大爷们又来了,也不知哪个姐姐又要倒霉了,上次孟同师哥和秦渊师兄就被他们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