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这回寻找晋忠全,一是为了尽朋友之意,二是跟他打听沈老国公年轻时的事,毕竟他跟晋忠全同朝为官,晋忠全可能会告诉她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沈温对于那个沈老国公是惧怕的很,每每脑海里想到那个人她心里就慌乱恐怖至极。就仅仅为了消除对这个人的惧怕,她就有必要从根本上多多的了解这个人才行。
晋忠全听她问起沈国公这个人,不禁眉头紧锁,他想了想道:“事到如今造化弄人,你居然投生到他家做了晚辈,我定当将我了解的沈国公,跟你说仔细了才好,不然只怕哪一天你被这人,生吞活剥了只怕都不知道去找谁说理去。”
晋忠全道:“我家跟着世宗皇帝从潜邸,就是最亲近可靠的一家,你要知道我说的是紧我晋氏一家。可是到了你家这位沈老爷子入了世宗皇帝的眼时,我家便只能排在他后边了知不知道?当时的小沈大人在朝廷上可是红发紫,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我如此说你可以想象这位沈大人心智手段了得了。况且,我们这些皇帝近臣被杀的杀死的死,而这位沈国公不仅没事,就连爵位官职纹丝未动。”
沈温认同的点头,她道:“那他的家世是怎样的?他有没有不想被人提及的心事?”
晋忠全道:“自然是有的,他的身世就是一个。这位沈大人家境贫寒,空有一副聪敏的脑子,却没有条件入学读书,要不是入赘到第一任妻子家当上门女婿,他只怕连京城一个落脚处都找不到。不过后来他考入庙堂当了官之后,就将他的老丈人一家不义之举揭发出来,不仅把他的老丈人送进大狱还为此休了她的妻子,单身真正的做了堂堂正正的大丈夫。”
沈温道:“那他跟第一任有孩子吗?那孩子怎么办?跟了谁?”
晋忠全想了想道:“女儿当时十三四岁了,我记得之前就嫁出去了,儿子小也不过几岁,乃是他沈家的嫡子自然是跟他了。”
沈温道:“十三四岁就嫁人了,这么早?那你知不知道他这女儿之后的事?他把那女人休了人家就肯罢休?”
晋忠全道:“那女人是个恶妇还是个妒妇,听说死在她手上的婢子不计其数,这样的恶妇累及三代,不仅害了她父亲还教坏了她女儿。她那个女儿也是个娇纵跋扈的,心肠早就坏透了。我记得在沈大人娶第二任妻子的时候,他那女儿联合沈大人的死敌,将他诬陷了个罪名,差点断送了沈大人的官途。好在世宗皇帝信任于他,才叫他尚有翻身的机会,最后自然是发落了敌人,治了他女儿的罪,致使被休的下堂妃畏罪自杀了事。”
沈温道:“难道他真的是冤的?他女儿就真的冤了他?不尽然吧?”
晋忠全摇头道:“时间太久远了,况且是人家的家事,我当时有要事缠身,并不太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
沈温又道:“那他到底娶了几任妻子?他的第二任妻子又是什么家底?”
晋忠全道:“他第二任妻子是第一任妻子的堂妹,她们家可是个大家族,虽不是什么显赫世家,但在京城很有分量且与江南的同族团结紧密,是个可以动摇本朝根基的大家族,不可小觑。这位沈大人自从取了第二任妻子,在亲家家族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族中人凭借着他的官途大放异彩,他凭借着妻族人脉大展拳脚,在江南有了大作为才被封成了国公爷。”
沈温冷笑道:“不止吧?从一个被捏在手里的棋子变成摆布对方的下棋之人,对于一个卑微的小人物来说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呢。”
晋忠全点点头道:“嗯,你很会猜他们的心思,所以他这第二任妻子对他是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你不知道我曾见过这位后来的国公夫人,不是个与人和善的贤淑之人,在所有人面前从来清高自傲趾高气昂的,唯独见了沈国公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沈温脑袋里这才回忆起那位沈国公夫人的音容笑貌,啊不!是一张不苟言笑的死人脸模样才贴切,她就从没见她真正的和善的笑过。
她们二人正谈着,不远处的姬子楚和贵喜就找过来了。
看到沈温果真在碑亭里坐着,二人加快了脚步跑过来,姬子楚抢先站到她面前问:“沈温你不声不响的跑这儿来干什么?这么晦气的地方可不是你这样的柔弱之人能待的,你还坐在这碑亭里,快……快跟我出去我们回城吧。”
贵喜跟在后面也道:“姑娘这地方可不是咱们人能多待的,这个坟堆可是个死人堆,都是不得好死之人,是极煞之地,常有诡异之事大声,传说来着的常人回家后没有不闹邪事的,咱们还是快走吧。”
沈温虽不信他们这以讹传讹的话,但对自己的关心很感动,她便乖乖的答应了声跟他们回去了。
待他们三个走出一段距离,沈温不经意的回头看那碑亭里,她却愕然停下脚步……
姬子楚和贵喜问她怎么了,沈温指着碑亭处对贵喜道:“你看,那女人不是你娘吗?我记得她盖棺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一身蓝缎子。”
此话一出,贵喜还以为他娘起死回生了,欣喜的也朝她指的地方去看,可是他看过去之后什么人都没有看到,贵喜陡然间就觉得后背冒凉气,结结巴巴的说道:“姑……姑娘你别吓我,我娘怎么……怎么可能在那个地方。”说到此他想到一种可能,连忙关切的仔细瞧了瞧沈温,一把拉住她道:“姑娘,你别胡猜乱想了,咱们不能在这儿呆了,再不走城门就要关了,咱们可就回不了家了,快走吧!快走!”
说着他就拉着沈温走一面偷偷的使眼色给姬子楚,姬子楚也想到什么,他也一把拉住沈温,和贵喜两个人几乎架着沈温离开了那个地方。
沈温也不管这些,她脑袋里一直回想着刚才的事,她的确看到了贵喜的娘,在碑亭里恭恭敬敬的给上座的晋忠全行礼叩拜。
她也不记得的晋忠全有没有跟她说过,凡是方圆百里的新鬼要给晋忠全这个将军拜山头,不过她猜着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他们快要回到城门处的时候,几个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的了,坐在路边的一棵大树旁歇脚。沈温这时候倒有闲心观察起周围的景致了,她眺望着远方,突然间觉得少了点东西。她搜肠刮肚的想了个遍,她看着双手疑惑的道:“胡乞颜?!唉?!胡乞颜呢?那狐狸老祖去哪了,你们有没有见过?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姬子楚也才想起狐狸老祖的踪迹,他不禁回忆着这一路上发生的细节,他道:“从跟着棺材车出城那一刻起,咱们就没见过老祖的影子了,我猜想老祖大概在城里失踪的,不过沈温你也不必紧张,老祖经常独自跑去玩儿的,过不了几天它就自己找回来的,我看你也累了就不要受累的去想老祖的事了,你把这事交给我,你还是回去歇息吧。”
既然他说他去找那狐狸了,沈温想到老祖的本事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点点头听他的安排了。
再说老祖的去向。
中午出城前,老祖趴在灵车上看风景时,看到个宫里的老熟人,乃是一直供养它的小太监林宝。
这林宝从前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因为资质低总被人欺负,后来被派去伺候老祖,身价就长了许多,仅凭老祖的威望他的气势就上来了,叫上背后有皇帝无底线的撑腰,林宝伺候久了,就越发的得心应手,无论是官宦奴才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谁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老祖有个毛病,喜欢莫名其妙的玩失踪,一开始林宝为这个失职不当的行为挨了不少的惩罚。最后这一回,老祖干脆不回去了,他可就惨了,每天担心着他敬爱的老祖,做着如鸡肋般可有可无的杂活,真是度日如年啊。
今日乃是他出宫休假的日子,闲的无聊在西城门的城根底下赌了会子小钱儿,手气背的要命,刚耍了一通脾气,将仅剩的几个铜板揣在怀里去别的地方逛去。回头便见一抹白花花的东西从他面前闪过,当时还唬了他一跳,待他缓过神来再去瞧时,不禁哎呀了一声,激动的一把便抱住了他的祖宗,路人看了都摇头,心说这比遇到他久未重逢的妻儿还高兴,不就是个白毛畜牲吗?有什么可兴奋的。
林宝将老祖抱到一家不起眼的酒楼,掏出体几的银子要了个雅间,给老祖点了几样它爱吃的点心,孝敬老祖。
老祖也不客气挑着点心优雅的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