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孙神医这语出惊人的话,沈温看着他,心里已经猜到,他大概在自己那草庐里也干过这样不计后果的事,她对老头子笑了笑。
老头子被她看穿,不耐烦的瞪回去道:“你看我做什么,我是说古书上曾记载过此事,而且那人还活了,多活了十年之久,就是脸上留下一道深长的伤疤,不仅没有变美反而更丑了,只能整日以黑纱遮面度日。”
老仇也有所耳闻,他道:“这事我也听说过,不过从前都只当谣言,今日听孙神医仔细讲了,我这才确信此事是确有其事。”
沈温也不去揭这老头子的短处来爆料,她转而重新查看男尸头部。
沈温将手抚摸到男尸耳后,摸到伤疤才对孙神医道:“你来瞧瞧,用手摸一摸,这疤痕几乎是看不见了,可见那下手整容的人是有多细致精湛。”
孙神医为仔细的看了看那地方,下手摸了一遍,不可置信,又摸了摸。他仿佛得到了什么重大发现,居然把头部整个掰弯,只为能更好的方便查看,将蜡烛照在伤疤那里,欣喜的对小孟和老仇道:“瞧见没有?是真的在这里打开肉皮,把骨头取出来,然后用天然巧合的手艺再把皮肉合起来,等到伤疤长到差不多的时候,给他用上上好的祛疤药,将伤口养好养的几乎看不到的地步。”
老仇这些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孙神医和沈温,这两个人可是有着变态的相似呢。
沈温再次询问老仇,这男尸先前剖开肚子是什么发现。老仇脸上再次浮现先前那纠结的神情,说在男尸肚子里发现婴孩的尸骨,而且是连皮带肉的。
姬子楚看到沈温听到后在发愣,便道:“可能是哪个不良医者,将孕妇的孩子,在男尸死后藏进去的吧,我记得是哪个闲书上曾记载,那些邪教徒会做这等事情,目的是为保长生。”
他看到沈温看向自己,就对她道:“你来这里的时间太久了,回家可能不好应付,我看我还是陪你回去吧。”
沈温问老仇:“这男尸的家人会在哪一天来认领尸体?只怕就是这两天了吧?”
老仇道:“是了,本来今日已经来了,我叫小孟与这家人协商好了,等明日或者后日再来收尸。”
沈温听他如此说,便默默拿起备好的刀子,在尸体的的肚子留疤处下刀了,打开肚子,里面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那股腐臭味十分冲鼻头,熏的小孟和孙神医直埋怨道:“都烂成这样子了,还搅和个什么劲?我看就没必要再查验了吧。”
沈温手下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她转过头嘘出口气,又转过来接着探查肚子里面。
不一会儿,她在肚子里面找到一截肠子类的东西出来,放到托盘上,叫小孟递给她蜡烛,借着蜡烛的灯光,沈温仔细看着。
老仇也凑过去仔细辨认了辨认,他突然道:“小公子,这是一截小肠……可这肠子……这头儿怎么有缝过的疤痕和线?”
沈温皱着眉头也不理他,又拿镊子在男尸肚子里查找……
只见她从男尸肚子里找出一片片肠衣,大大小小,零零碎碎,找了三十来个。
老仇疑惑的道:“哎?不对呀!这人的小肠没有这么长,这些肠衣都是小肠的,我能辨认的出,人确实没这么长的小肠,还得算上腐烂的那些……而且有两个肠头一样部位的肠头这……”
老仇回忆起当时从男尸身上刨出婴孩尸骨的情形,他的脸色变的恐怖煞白。
沈温看他这样,她道:“想起来点什么吧?你说做这种倒行逆施的魔头,是不是自以为很聪明?”
老仇叹了一口气道:“老夫我活了六十六载,是头一次通过一具尸体,看到什么是恶魔在人间。”
沈温放下手里的镊子,已经没了聊天的兴致,她沉默的清洗好双手,和子楚离开了停尸间。
姬子楚没有太明白刚刚的事情,但看沈温的面色深沉,又不敢跟她聊这件事,他们就这么沉默的双双并肩的走到府衙大门处。
跟在后面的孙神医也心事重重的,他很想站到沈温面前多问些东西,但碍于姬三公子在场,只好瘪着忍着。
快要上府衙门槛时,却听见府衙外面有吵嚷声,听着是个官差训话道:“哎!哎!哎……这里是应天府衙不是什么菜市场,你们若身有冤情可以击鼓报案,若没有就赶紧离开,否则就以扰乱朝廷重地之责,将你们抓起来打板子。”
此话刚刚讲完,沈温和姬子楚就踏出府门看见外面的情形了。
但见台阶上并立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衙役,他们居高临下的对立着台阶下几个平民男子。他们有五个人,四个穿的皂衣,看前边儿那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的锦缎。
原来是某家少爷带了四个家丁。
只见那小少爷有礼貌的对着两个衙役拱手道:“两位大人明鉴,并不是我来府衙门口闹事,而是我和这个一直守在衙门门口的田柳儿,田家小姐曾有婚约,我是来找她的。”
衙役道:“有婚约又怎样?就可以欺负她了吗?我刚刚分明看见你羞辱于她,还要动手打她。”
那小少爷道:“并非如此,是她田柳儿的错,实在是欺人太甚!。”
衙役进进出出这衙门,每日看见田柳儿为哥哥的事守在衙门口,大家早已对这小姑娘熟悉喜爱,自然知道这小姑娘十分重情重义善良本分,怎么是像这混小子所说,于是衙差道:“胡说,她是个女儿家你们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你竟然说她欺人太甚,我看分明是你们欺人太甚。”
衙役转头问旁边的田柳儿道:“田家妹子怎么样?他们是如何欺负你的,是怎么回事你尽管如实说,咱们绝不会叫人家欺负了你去。”
田柳儿指了指那家少爷道:“洪捕头大哥是这样,这人叫孙伟孙昂山乃是我的未婚夫婿,他来找我是要与我解除婚约的。他叫我只要不再管哥哥的事,就还娶我为妻,若再为我哥哥的事在衙门口奔波露面就当场休了我。我自是不会答应不管哥哥的事,他就叫人强行拉我走,要将我拉回家去锁起来,因此才有了刚才喧哗之声。”
孙伟很不服气的道:“哼!身为我孙家的儿媳,却整日在外抛头露面,比那无知鲁莽的山野村妇还不堪,如若不休了你,我家岂不是因你颜面丢尽?我叫人拉你回家是为你好,你不但不识抬举还鲁莽撒泼实在是不成体统。官差大哥你们评评理,哪个清白人家会要一个这样的媳妇?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
古代女子最看重妇德,田柳儿这样的做为是出格了,两位衙役彼此对堪一眼,选择沉默。
田柳儿吸一口痰重重的啐了一口孙伟道:“我呸,你这个冠冕堂皇的伪君子,你少拿这件理由来压我,你家是个什么破落户?也配与我说什么颜面不颜面。你父亲这个名落孙山的老秀才,当年穷困潦倒差点饿死在我家门前,若不是我爹爹把他收留进家门,给他吃的喝的,给他差事做,他早就是地府阎罗殿的一只鬼了。如今看我家遭了劫难,你家不但不帮忙,还拿如此荒唐的理由来退婚,亏你家好意思。你不是要退婚吗?我退便是,连我哥哥与你姐姐的婚事也一起退了,把我家祖传的头面首饰鸡血石玉佩一同还回来。”
说着田柳儿就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件银锁来扔给孙伟道:“忘恩负义的一家子,你也不用给我什么劳什子休书,我身后是朝廷的官老爷作证,这婚我绝不赖账,从此你我一刀两断,大家各不来往。”
听到这里,大家心里的天平又倾向田柳儿,她奔波在外的是也情有可原,如今她家父亲身亡母亲重病在床,能顶事的也只有她了,她再不管哥哥的事,漫说哥哥找不找的到,她母亲死后连个摔瓦罐的都没有。
这孙家也是在孙子,怎么能在此时提退婚的事?不是忘恩负义落井下石又是什么?
孙伟怎会服气,不提当年不堪的往事,且提现在,他爹爹现在可是清河县的候补知县,不日就要去清河县做官老爷的,她田家能比的上吗?是她田柳儿不知好歹好不好,是她田柳儿妄想攀附不知分寸好不好?若是个知进退的,早就该主动将婚事退了才是,也省了今日在应天府衙这里闹大,令他在官差眼里留下坏印象,亏他还对她留恋,若她不肯退婚,那便退而求其次,纳她做个小的也就是了。
孙伟怒指着田柳儿道:“好!好!这是你说的,那我就如了你的愿休了你,我看你以后能否嫁的出去,就你这个残花败柳的名声,会有哪家来娶!”
谁知他刚说完,就有人接茬道:“我家有人娶她,你放心,你前脚给她退了婚,我后脚就叫我弟弟娶她。”
说话的自然是沈温。
沈温被这半大小子给气着了,她实在没想到一个初中生年纪的少年,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尤其是残花败柳四个字,不就是婚前毁约吗?怎么就用那四个字伤人?真是个小封建。
沈温抓住姬子楚的袖子拉了一把,对孙伟指着他道:“姬子楚姬三公子!我弟!我叫我弟娶她,你快点发誓,发誓你与田家小姐田柳儿今日解除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