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丘十分不满沈茂风无脑且无品的行为,他冷冷的盯着沈茂风,盯的沈茂风如临大敌,额头见汗。
楚宴丘道:“你出什么冷汗?我有那么可怕吗?听说你在清河县做了三年的知县,难道你没见过世人所说的官威?你履行上意恭谨随行,看也看的不少了,怎么就磨练成这个样子?你这位清河知县是怎么当的?”
说完他看向江小夫子江都直道:“一个清河知县一个清河县丞,在同一个屋檐下共事了三年,结果回到京城,在众目睽睽之下,言谈举止间比冤家路窄的两家世仇还激烈,你们哪个能不能告诉我是为什么?”
江都直对楚宴丘是敬畏多于惧怕,可他们的事在此时他也没有心情对楚宴丘说,所以他拱手道:“楚大人多虑了,我和沈大人是有些龃龉,却并不是楚大人说的那样。时候不早了,我这就不打扰了,告辞了。”
说完他便拽着田柳儿走了。
沈茂风看他走的那么轻松,于是他也开口对沈温道:“十七弟我们也走吧,祖父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沈温连个眼神都不给她,她看着墙角处一个卖馄饨的摊位道:“急什么,我饿了,我得吃个饭,你也知道我是个重伤未愈的病人,我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说着她便拽着姬子楚的袖子,一边走一边道:“三公子……三公子你看那儿有好吃的,我们去吃,不过说好了你请客,我……我没钱。”
姬子楚道:“钱不是问题,不过看那摊子太不寒酸了些,还有……那人身上也不干净……”
沈温才不管他顾及的这些,她只管拉着他跑到摊位前,饶有兴趣的看那锅里的汤。
沈温瞟着一旁的碗里还有香菜和葱花,于是问那买馄饨的老头道:“看起来味道不错,大爷给我来两碗,要加多一点香菜和葱花可以吗?”
那位大爷连忙笑着打千道:“好……好……这就给您煮上,您稍微缝一等。”
这位大爷因为腰部有伤痛,所以行动是缓慢的,可是大概是觉得声音来了,心里悸动,手脚便快起来,却不经意间妨碍到伤处,这大爷便停下来弯下腰扶着腰处。
沈温便道:“哎?这位老大爷,您这是被什么人给踹了吗,所以腰哪里的部位不方便。”
那大爷连忙慌张道:“没……没……”
沈温道:“怎么没?我都瞧见你那腰眼处留下的鞋印呢,好像是个一百五十斤上下的胖子踹的,这胖子还个头不太高,穿的是带绣花鞋底的高底短绑鞋,绣花的绣工不错,应该是个巧手的丫头做的,针脚匀称细密。”
她这么一说,本来跟在后面的沈茂风及奴才们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因为刚才来的路上就是其中一个壮汉踹倒了那大爷。
那个做了坏事的奴才,心里害怕所以不由的往后倒退,哪知他那个作态,看在楚宴丘和阮青峡眼里,实在是太明显了。
但见楚宴丘一脚踹在那狗奴才屁股上,怒道:“走开,差点倒退到爷的身上,不长眼的狗东西。”
那奴才回头看见是楚宴丘踹了他一脚,立刻吓的跪倒求饶道:“哎呀大人息怒,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可是刚刚真的没看见您……”
他跪在地上,脚底的鞋印就显露在人前了。
阮青峡站在他身后,一面瞧着一面道:“哎呦!这狗奴才的鞋子不错,一看就是哪家的大姑娘给心上人做的,鞋底还绣了一朵并蒂莲花,还是个高底新鞋样子的。”
然后他故意问那奴才道:“小子?你这鞋样是哪个给你做的?老爷我出一两银子,叫她也给我做一双,一定要今年最时兴的黑缎做鞋面,就像你这双一样。”
然后对着沈茂风道:“哎呀!你们大户人家就是讲究,就连个奴才脚上穿着的鞋子,都要今年新出来的布面做鞋面,还有一流水平的绣花……就是跟……跟老人家身上踹出来的鞋印是一模一样。”
此话一出,沈茂风大惊,可他反应倒出奇的快,他立刻看向狗奴才大怒道:“狗奴才!是不是你踹倒了那卖馄饨的大爷?你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还不快爬过去给人家赔不是?”
那奴才也识相,立刻爬过去“咣咣咣”的给卖馄饨的大爷磕了几个头,脑袋磕在地上别提多响亮了。
吓的老大爷刻刻躲开,在一旁摆手道:“别……别……可别我们这样的可承受不起。”
此时的节骨眼上,那大爷放到锅里的馄饨已经滚开了锅,若不及时捞上来,过后的口感就不好吃了,于是大爷也顾不得一直做戏的主仆,他连忙去捞馄饨,一碗碗的捞好了,然后配料配葱配香菜忙个不停。
众人都很默契的不理这对主仆。阮青峡和楚宴丘也挑了个座位坐下了。
沈温看了一眼还站在衙门口,双手抄在袖子里瞧向他们这边的孙神医。
她招呼他道:“孙神医!你来呀!过来吃口馄饨吧,这里的馄饨看起来不错。”
孙神医兴致缺缺,眼神偷偷的瞧了眼楚宴丘,咂吧了咂吧嘴,慢悠悠的朝着馄饨摊走来。
一碗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馄饨端到矮桌上,沈温迫不及待的将碗端起来,嘴巴挨在碗沿,顺着碗汤吸溜了一口。
咽到口里,那鲜美的滋味香的她叹出一口气。
这馋猫样的举动,在一旁看在眼里的姬子楚,既心疼又逗笑道:“慢着点,小心烫嘴。”
沈温也不听他这么说,只傻笑,当做回应。然后舀起一颗馄饨,小心的吹了吹便放进嘴里咀嚼。
其他三位看她吃的这么香,也开始尝试着吃起来。
他们慢悠悠的吃着馄饨。
站在一旁尴尬的沈茂风,早就闻见香味了。
他忍不住瞧了瞧还在锅里煮着的馄饨,拿眼睛告诉老管家,叫他去给自己弄一碗。
老管家只得悄悄的给卖馄饨的老大爷小声要了一碗。
老大爷哪里敢怠慢,立刻麻溜点捞死锅里那一碗,然后制作好了端给老管家。
老管家接到手里,才刚要呈现给沈茂风,便听见沈温道:“哎……老大爷!您这这碗怎么煮的这么快?一定是别人提前预订的吧?我都瞧见了,你这碗煮出来的馄饨,还带了个鸡蛋呢,这是给谁的?”
那大爷看了看还在锅里滚着的鸡蛋,这才笑道:“这位小爷看的可仔细了呢,我的这碗馄饨的确是给一个人预订的,便是这应天府衙的刘牢头。”
正说完,那边府衙门口就探出个人来,向这里张望。
阮青峡一见这人,便对他打招呼道:“刘青山,快过来这里。”
刘青山也认清楚是阮青峡,毫不犹豫的跑过来,笑呵呵对阮青峡道:“真的是您啊,刚刚有人说你来了,我还不信,此时见到真人了,我可高兴死了。青峡小子,你来应天府衙重新做官吗?上边怎么半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阮青峡道:“我也是刚刚接到皇上传的口谕,皇上说我整天呆在家里太闲了,不如重新回我的老位置兴风作浪,而且还叫我立刻上任,你瞧我就立刻赶来了,我肚子还饿着,我先吃几口馄饨再做事情。”
刘青山也不认识别人,便也不在乎什么身份悬殊,一屁股坐在阮青峡旁边,还跟对面坐着的楚宴丘道:“小哥,给我拿个碗和勺子,就在你身后,你递给我。”
楚宴丘便欲回头拿,卖馄饨的大爷连忙过来,抢着将碗绍拿给刘青山。
阮青峡便问:“刚刚是你要了碗馄饨?我记得你从前不爱吃这个,你喜欢吃大饼就着卤肉。”
刘青山这才道:“嗯,是啊,难得你还记得这个,这馄饨不是要给我吃的,是咱们大狱里有个女囚犯,刚早产了个婴孩,大人和孩子倒是活着,就是都太羸弱了,我是买给她吃的,我这是第三次在这个地方给卖馄饨的扁担王要馄饨了。”
众人点点头。
阮青峡问:“犯妇是何人?可是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若不是,就将她和孩子挪出来,单独找个屋子关押,也就是了。”
如今他是这衙门最大的官,他是能做这个主的。
听了此话,那一直忙碌的扁担王,稍稍停了下手里的活计,瞧向阮青峡。
沈温咽下嘴里的馄饨道:“是大出血了吗?能羸弱到要你一个牢头都看不下去,舍得掏腰包买馄饨给她补,恐怕不是生孩子那么简单。那孩子只怕也带胎里的病吗?如果不行,就把孩子托付给其他亲眷吧,时间拖久了恐怕有不测。”
刘青山这会儿看沈温问起这些,他怎么记不起这人是谁,这位不是刚从他们牢狱里出来的小哥吗?听说是个能办案的小哥。
刘青山本不想多说那女嫌犯的事,此时倒来了兴趣,他道:“不瞒小哥你说,这女子就是在生产时险些流血而亡一尸两命,好不容易捡回来条命,如今也半死不活了。当初她被人弄进来时,还是个不染凡尘的姑娘,此时却跟那凋谢了的桃花一样,衰败的不成样子。”
沈温便问:“此女叫什么?因为什么被抓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