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质问小全子,这次被太监们围攻是哪个人派来的。
小全子道:“奴才不知。”
沈温道:“你知道。”
小全子道:“奴才不知道。”
沈温道:“你还撒谎,刚才他们见到你,明明惧怕你,个个眼神闪躲不敢面对你。”
小全子只好道:“他们是慎刑司的,奴才这个王府的太监,先前是在慎刑司当过几天差事的。”
沈温笑道:“哦!慎刑司呢!听说那里边的太监可毒辣了,只要落到他们手里的人,没有一个会是全活人儿的。”
小全子低着头不说话,眼睛不屑的瞟了一眼地上那群没用的太监。
沈温摸着下巴嘀咕道:“奇了怪了,到底谁跟我这麽仇深似海的?要把我扔进那种地方,这是不打算落个好下场啊。”
那个被吓傻了的沈恕玉,此时方才缓过气来道:“十七弟这可如何是好?如今你得罪了这麽一大羣宫里太监,咱们还能不能走出皇宫还说不好了呀!”
沈温看着手里从小全子那儿顺来的戒指,稀松平常道:“太监?什麽太监?我迷了路,没看见什麽太监啊?至於先前领我们来的那两个公公,中间把我们甩掉,自己走了呀。”
小全子道:“公子咱们迷路了,不如沿着来时路,回去吧。”
沈温道:“哦,有道理,我们走吧。”
於是沈温大摇大摆的领着小全子和沈恕玉,离开了那条巷子。
拐到之前的那条巷子,他们不想,却迎面碰到另外一群人,打他们眼前经过。
看样子像个移驾,抬轿的抬轿,坐轿的坐轿,一派皇家仪态,气势逼人。
那坐轿的贵人,刚好停在沈温眼前,是个美貌男子,瞪着一双细长明亮的美目,笑意盈盈的瞧着沈温。
那人道:“行啊!不错呀!看来你并没有我想象中那麽弱呢。”
小全子不认识那贵人,但会看随行太监的腰牌,乃是个童字。
小全子立刻凑在沈温耳边说:“是西宫的翁主大人,是五大宫之一的太白宫翁主,快跪下行礼。”
说完,小全子就先跪下了。
沈恕玉见状,也立刻跪下,不敢抬头乱看。
沈温瞧着这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反而多了几分多年好友间的亲密感,像个大哥哥赏识弟弟那样子。
沈温道:“看来那些人的行动,你知道的很清楚啊。”
那人笑道:“自然知道,我在这儿专门等你的,你若没有能力逃脱,我便要出手救你了。”
沈温道:“理由呢?爲什麽出手救我?”
那人拍了拍身边的座位道:“来,你上来跟我同乘,别在这种地方乱愰了,这里可不是什麽闲聊的好地方。”
说完,他伸出手,等着沈温拉他的手。
沈温想了想,便真的拉住了那人的手,坐上了他的鸾驾。
鸾驾前边走着,小全子和沈恕玉在後面跟着。沈温偶尔会回头看一眼,两个人有没有跟上。
那位太白宫童翁主和沈温在鸾驾上闲谈。
沈温道:“敢问漂亮小哥怎麽称呼?”
那人一听他如此说,愣了愣笑道:“漂亮小哥?如此有趣的称呼!不过,你的辈分比我小,我比子婴还大一辈,我都是你的爷爷辈了,可不能叫什麽小哥了。这样吧,叫你称我做爷爷,只怕你也不愿意,你就和孩儿们一样叫我阿爸吧。我们兄弟中我排三,叫我三爸。”
沈温疑惑道:“三……?爸?”
前头还有俩爸?什麽样的人家会有这麽多爸?
那人道:“叫爸也不过是个称呼,我童氏族里,也没几个小崽子,崽子们都这麽叫了我五百年了,有那成家立业儿女成群的,都是先脱离了咱们族群,各自去四海三山安家,绝不再提及咱们族,跟咱们没关系的。这个称呼就这麽叫但如今了,我便委屈委屈,你同他们一样叫我三爸即可。”
我了个去!
好吧!孙子变儿子,还真是这人吃了亏呢。
不过……
沈温张了张嘴,他道:“我叫不出口啊!我是想问你尊姓大名,你没有名字吗?”
他道:“自然是有,我叫童暝。”
这人感慨道:“说起来,有好多年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就连当年那个钟先生都不曾知道我叫这个名字。”
沈温道:“你说谁?钟先生?钟杰吗?”
那人道:“好像是叫这个名字的。当年在寒露山,大家一同待了几天快活日子呢。”
沈温笑道:“哦!是这样啊!那就好说,我看咱俩还是论同辈交往吧,我和钟杰是兄弟姐妹关系,那小子在前世……嗯?他是叫我姐的。”
虽然他没叫过,虽然他总是叫我“爷们”“女汉子”
童暝也不强求,他道:“好吧,随你乐意。”
沈温想起什麽,他道:“你先前说子婴?那你知不知道子婴还在吗?子婴他在什麽地方?”
童暝道:“傻孩子,你逗我乐呢?子婴在生下你之後就死了,沈家那一家子就没有说过这件事吗?”
沈温这才回想起小时候的事,他道:“说是说过,可我就是希望他活着。”
童暝叹口气道:“希望有什麽用,若是他活着,之後也不会弄出这麽多事。”
沈温习惯的回头看一眼後面,这次竟没有看到小全子和沈恕玉,他立刻道:“停!我的人呢?怎麽没有跟来?你们弄到什麽地方去了?”
童暝道:“不要紧张,那两个人不会有事的,我带你来的是西宫,前面就是你住进去的桑泽宫,仙界之地是不适合凡人久呆的地方,我这是爲他们的寿命着想。”
沈温听他这话,就像听一个精神病院里的患者讲话一样,不过这些也不重要,沈温道:“你保证,我带来的两个人不会有事?你可不能骗我。”
童暝道:“不会骗你的,你尽可放心吧。”
鸾驾走走了一段路程,这次到了一座宫殿门前,宫殿的匾额写的是桑泽宫。
童暝道:“到了,咱们进去吧。”
鸾驾落下,童暝伸手去拉沈温,要同他一起下鸾驾。
沈温却坐在鸾驾上不动。
童暝道:“怎么了?”
沈温道:“我可不敢进去,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童暝道:“问来便是。”
沈温道:“先前听你跟我攀辈分论关系,那么你或者说你们,该是子婴和我最亲的人了?”
童暝道:“自然是,咱们乃是一家人。”
沈温道:“既然这么亲近,那为什么我在那么难的几年,却从来没有得到你们的帮助?”
童暝道:“不是没有帮,是你没有看到我们的帮助。”
沈温面带嘲讽,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不是说你活了五百年吗,你都活了这么多年,可子婴已经死了,你们的本事都这么大了,按理说子婴不该这么短命啊。”
童暝沉默。
沈温道:“我不相信你。”
他叫童暝看自己的身体,他道:“你也知道我从前是个男人,如今浑身上下还有哪一点像个男人?你说你帮过我,我是真的没看到,如今我这一身狼狈残破的样子,你叫我信你?”
沈温死死的盯着着童暝道:“我看你该不会是魔吧?你跟那个女魔仙石崖或者是凤梧,哪个更厉害?相比之下,我还是更信任她一点。”
童暝怔怔的看着他,良久他眼神复杂,五味杂陈的笑了笑道:“终究是我们的错觉,把你看做他,是我们不对,他和子婴都已经死了,所以才有了你的到来。”
他的眼眸里闪烁出一丝丝难以察觉的电光火石,周围抬轿撵的宫人们,各个呆呆的变成没有生气的背景板。
他悠悠的叹口气,将心里的悲凉压下去道:“你说的对,活这么大年纪有什么用,要保护的人一个都没保住。但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寒露山的劫难,是我们的劫,可也是他和子婴的劫。当年我们自己都自顾不暇,自然也无暇顾及子婴。既然你来到了这里,也该明白,他的这副身子,既没有仙骨之资也没有人类的优越之处,不是不想助他,实在是他承受不了啊!”
童暝看着他,身体力行的想极力解释他说的话,最后只干巴巴的道:“你……明白吧?”
沈温倒是被他这副真挚之情触动,他道:“好吧,我暂且信你。”
童暝像亲昵无间的长辈那样,将手摸向他的头发,柔柔的抚摸着他的脑袋道:“你的直觉没有错,石崖虽然走火入魔了,可她最放不下的还是你,你就像子婴一样,同样都是她的孩子。乖孩子,我们是不会害你的,我们都只为你好。”
然后,他再次伸手去拉沈温。
沈温便顺从的被他拉起来。
就在这时,他们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道:“叫你听我的话,就是不听!”
话音刚落,沈温只觉得一个眨眼间,他们跟前就闪现一个人影,定睛一看,又是一个美貌男子。
淳于狸牁!
沈温伸手指着他道:“你你你!淳于……”
淳于狸牁朝着他笑笑道:“稍后,我先教育教育晚辈。”
淳于狸牁看向童暝道:“还好我回来的及时,不然被你坏了大事。”
童暝在他面前,瞬间感觉变成个孩子,他不服气的“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