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门。
大门像往常一样敞开,进出京城的队伍秩序井然,不时能够看到一群着装奇特、相貌怪异的江湖中人,背着各种兵刃匆匆走出大门,看来锦衣卫的确遵守了承诺,并未封锁城门,也没有阻止这些江湖中人离开。
一行十余骑护着一辆宽大的马车,排在出城的队伍当中缓缓前进。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穿绿衣的山羊胡老者,而最后面也是一名刚老,只不过身材高大威猛,黑红脸膛,身后背着两条雷神钢鞭,正是从画山别院出来的樊简一行。
人群忽然一阵骚乱,只见一队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走近细看,赫然是一队锦衣卫,队伍直冲到城门下方才整齐的勒住马头,停了下来。不说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单就训练素养而言,这些锦衣卫绝对是相当之高。
走在一行人最前方的山羊胡老者,乾元宗三长老乾鼎心中一阵紧张,暗想难道是锦衣卫出尔反尔,要将他们一行人拦下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就只能放手一搏杀出一条血路,带着队伍冲出南大门。队伍中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悄悄把手放在兵刃之上,做好随时出手厮杀的准备。
不过,事情并没有如同他们预料的一般,那些锦衣卫下马之后原地站定,领头的紫衣人与前来迎接的守城军官简短沟通了几句,便从怀中掏出一个蜡封的纸筒交给守城军官,之后便转身上马,带着一队锦衣卫如飓风烈焰一般飞驰而去,看方向应该是去往东门。
看来是一场虚惊,众人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下来,队伍继续前进。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又被守城军官所吸引,因为他从纸筒中抽出一张宣纸,贴在了城门旁边的高墙之上,竟是一张告示,很快便有不少人围拢过去观看。
走在马车前面的白玉林和乾牧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乾牧将马缰绳交给白玉林,飞身下马,闪身来到城墙下面向上观看,只见告示上面内容并不算太多,写道:“兹有朝廷钦犯于谦,原定今日午时三刻,在午门外斩首示众,岂知此僚自知罪孽深重,于昨日在狱中服毒自尽。朝廷感念其往日功勋,特赦其家人死罪,其子王冕发配龙门充军,代父赎罪,其余人等皆发为官奴。”
乾牧看完一遍,心中已大概知晓锦衣卫意图,便冷笑一声返回队伍当中,将告示内容告知白玉林和乾鼎长老等人。此时,樊简为照料周三爷,并未骑马,而是坐在马车之中,乾牧在车外所说的话,樊简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就听乾牧愤愤道:“什么罪孽深重,服毒自尽,不过是为自己找个借口,不过这么敷衍的借口,也亏他们能想得出来!”
白玉林道:“二弟,你小点声,小心那些官兵听见,有什么话,等出了城以后再说!”
此时,队伍已经到了城下,守城官兵今天已经见了不少江湖人士,此时见又来了一波,他们早已得到上面的交代,此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例行公事一般草草看了几眼,便放一行人出了城门。
众人出城后也不敢大意,沿着官道一路疾行了二十余里,远远地将京城抛在身后,这才逐渐放缓下来,继续说起方才的告示。
白玉林沉吟道:“这一则告示,似乎有向外解释的意味。以锦衣卫张扬跋扈的风格,向来不在乎外界非议,所以正常情况下,根本没必要张贴这种告示。”
乾鼎赞同道:“白公子说得没错,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里面不知道又藏着什么样的算计!”
乾牧伸手从路边扯过一条柳枝,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朗声笑道:“管他什么阴谋算计,只要我们不主动往他们身边凑,就算计不到我们身上。”
俞菲儿和阮小箐二人共乘一骑,闻言也凑过来道:“不错不错,难得乾二哥说了一句有用的话!”
阮小箐咯咯一笑,故作奇怪道:“难道乾二哥以前说的大部分都是废话吗?”
众人顿时被逗得哈哈大笑,乾牧自知论嘴上功夫,自己肯定敌不过这一大一小两个丫头,只好点着手指夸张道:“你们…你们…唉!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好男不跟女斗,宰相肚里能撑船!”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忽见马车前面帘子掀开,樊简猫着腰从里面钻了出来,有些疲倦的问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乾牧自然不愿意将自己出丑的经历再说一遍,急忙转移话题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大家安全离开京城,心情十分愉快,是吧大哥?嘿嘿…那个,三爷现在怎么样了?”
大家见他问起三爷,也都收起笑容,十分关切的看向樊简,樊简微笑道:“放心吧,三爷可没那么脆弱,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众人这才纷纷松了口气。这几个年轻人都跟三爷有着深厚的感情,其中又以樊简和三爷感情最为特殊,可以说亦师亦友亦父子。这次三爷受此重伤,虽说是有些冲动草率,说到底也是为了樊简。而三爷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伤势,他们也能想象樊简为此付出了多少精力和心血。
阮仲虎将樊简那匹白马牵了过来,樊简纵身坐上马背,与白玉林和乾牧三人并肩而行,白玉林问道:“三弟,关于锦衣卫那则告示,你怎么看?”
樊简沉吟道:“我也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文章,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里面有一句话显得有些奇怪。”
“哪一句?”
“就是'其子王冕发配龙门充军,代父赎罪'那句!”
众人都低头陷入沉思,乾牧重复了一遍道:“这一句有什么奇怪的?”
樊简道:“二哥你想,于谦将军家人应该不少,正常情况下,只需要说赦免家人无罪,发配充军即可,为何要单单把他儿子于冕提出来,还指明是龙门?”
经他这一提醒,众人也都发觉了这里面的不合理之处。乾牧脑筋转的最快,一拍大腿道:“你是说,他们把于冕当成了诱饵,要继续在龙门钓我们这些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