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也心疼他们大人，从怀中拿出一小包蜜饯出来。
    “大人可以吃颗甜的。”
    “您年少时最爱的就是甜食了。”
    看见宋伯偷偷摸摸从袖子里面拿东西的模样，宋祈半倚着床轻笑。
    他这一笑，冲散了眉眼间萦绕着的病气，感觉整个世界都随之明媚了起来。
    见他笑，暗羽的视线都落在他微扬起的唇角上。
    唇色苍白，没有什么颜色，偏薄，但弧度很漂亮，看上去整体偏软。
    昨夜，便是那里，在暗羽的脸上，留下了湿濡的一吻。
    暗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
    结果摸到了他脸上冷冰冰的面具。
    “宋伯，您怎还拿我当孩子哄?”
    宋祈摇摇头:“若被人知道，杀人如麻的宋祈喝点苦药都要叫人用蜜饯来哄，此事传出去，不知多少人牙齿会笑漏风。”
    宋伯眼一横:“谁敢笑话大人?”
    “无论大人现在年岁几何，在我心里，您永远是个孩子。”
    孩子苦了，要吃点糖哄自己的。
    而且大人甚喜甜食。
    但这两年，日日几乎是药味伴身，许久不得一点甜味尝。
    宋伯看在眼里，也想让他尝点自己之前喜欢的东西。
    “罢了罢了。”
    宋祈依旧拒绝。
    他眉眼中笑意未曾减弱，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宋伯听。
    “东西太甜，容易馋人。”
    “若是尝了，下一次恐怕就不太能忍受药的苦味了。”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莫让自己有个念头。”
    不念不想，做事方才不会拖泥带水。
    永远也没有后路可言。
    见劝不动他，管家将东西又收了回去。
    他一张老脸，又想老泪纵横了。
    东西收完后，管家突然想起件事。
    “大人，方才，府中的侍卫抓到了只黑鹰。”
    “一只体型很大，头顶有一簇黑金色的毛，模样十分凶残的黑鹰。”
    “早前几日，就是它天天来府中偷家禽。”
    暗中原本在看宋祈的暗羽:“……”
    暗羽的目光落到了管家的身上。
    头顶一簇黑金色的小毛的凶残黑鹰……
    猜到了。
    他养的。
    笨鹰。
    暗羽眉头不自觉皱起。
    “黑鹰?”
    宋祈来了精神，眼底笑意更明显了些。
    “府内怎么今年，又是招野猫，又是遭鹰的?”
    除了鹰和猫，还招人。
    宋祈漫不经意的抬头，朝暗羽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
    招来的，还是个冷冰冰的，不解风情的木头。
    “可不是 。”
    说起这件事，管家就生气。
    “那只黑鹰被抓到时，嘴里还叼着咱府内您养的大锦……”
    鲤字没说完，管家脸色一变，自动断绝声音。
    管家沉默了下来，怕触及到宋祈某些不好的回忆。
    大锦鲤是宋祈养的，但，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宋祈养它们的时候，都还是一条条小小的鱼。
    当年的宋祈十分喜欢这些小玩意，下了值回来后，总会寻个时间，亲自去喂养一番 。
    养了许久，那些锦鲤都被喂养得黄黄胖胖的，见人会自己游过来会蹭蹭宋祈的手，模样样很是喜人。
    但，后来，宋祈就没再管过他养的那一群鱼。
    因为怕水。
    落了个见水便晕的毛病。
    平日少许的水见了无碍，但尤其怕那种有一定深度的，能将人的影子照射出来的水潭。
    锦鲤日日待在水中，放养在府内一处很大的水池中，后来，宋祈很久没再去看过他们。
    这好生生的人，怎么进宫一趟，就突然落了这么一个毛病呢？
    还连着生了一场大病。
    管家不敢问。
    也不太愿意回想那段时日的情况。
    只是再没见过宋祈邀人一同去泛舟游船，也未曾见过他，再去看自己养的锦鲤一眼。
    宋祈不管，管家就让下面的人好生照料着。
    一晃眼，他养的第一批锦鲤都成了池子中的元老胖鲤鱼，时常还带着一家老小出来，在水中悠闲的游动着。
    管家噤了声，不再说话，但一抬眼，却看见宋祈唇角噙着抹笑，眸色似怀念。
    “原来它们都长这么大了。”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管家心下松了一口气，接话:“是啊，还记得刚见到大人您的时候，您还是那么大一个小少年。”
    管家抬手比了比。
    那时的宋祈，做事恣意自由，眉眼都泛着一股活气，像温风，又像暖阳。
    “那鹰，现在要如何处置它?”
    话题又回到被抓了的那只鹰身上。
    “它身上野性可还存?”
    “很凶。”
    “是有侍卫见它来府中偷了几次府内的家禽后，自己私底下做了个网，这才成功将它抓获。”
    宋祈指尖抵住唇，笑声闷闷透出来:“竟还是个惯犯。”
    聊到抓鹰的过程，管家的脸色古怪了一瞬。
    “那鹰凶猛异常，实在难抓。”
    “但这一次它被抓，是因为贪财。”
    宋祈眼底漫上点兴趣，几乎是同一时刻，暗羽和宋祈的目光一同落到管家身上。
    管家暗自捏了捏手指，有几分被人当成猎物盯着的惊悚感。
    宋伯抬眼望了一遍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后，才缓声道:
    “昨夜出来得急，我在府内丢了几片金叶子。”
    “当时天黑，没寻干净，今日让人再寻了些时日。”
    “那只黑鹰见了这场面，竟也胆大的飞下来，跟着一起寻金叶子。”
    然后，被抓住了。
    天空中的霸主啊，因为一时贪财，被抓住了。
    想到平时偶尔会叼着金子来讨好他的黑玄，暗羽沉默。
    喜欢金子的，可能不是鹰。
    而是它的主人。
    暗羽的鹰。
    跟他学的。
    “喜欢金子的鹰?”
    宋祈眼尾挑起一个弧度，无端联想到暗羽。
    最近他是捅了金窝了？
    一个两个，全喜欢金子?
    “可不能放了它，这次放了，下一次还不知道来咱们府内偷什么。”
    管家很是忧愁。
    本来来了只野猫天天在宋祈的花园里面打滚，弄折了不少珍稀花朵，管家就够心疼的了。
    再加上一只爱偷鸡偷鱼的老鹰，这府内迟早被它们两霍霍光。
    “先找根绳子，将它拴住，饿几日，每日喂点水。”
    这种动物有灵性，饿几天，怕了，下次就不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