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警报声逐渐变大,向景戈口袋里的手机不断振动着。不远处的机器人咔嚓地响了几下,随后僵硬地、七零八落地散了下去。
提示音也结束了,世界变得静谧起来。
“轻怀……轻怀!”
向景戈早已经冲到游轻怀身边。对方的枪伤很严重,甚至一枚子弹已从腹部贯穿而出。
在处决机器消失后,他也终于完全倒在了地上。左手紧抓着衣角,冷汗源源不断地浸出,和血液交融在一起滑落在地上,扩散出一大片冰冷的红色。
“怎么办……”
是游轻怀替自己挡掉了处决。是因为我的问题害死了他……!
向景戈比方才他准备赴死时还要慌。但他知道现在自己要做什么——他颤抖地拿出手机,拨给此刻远在庇护所的森诗启。
现在特殊活动已经结束,异能应该也可以使用了。如果诗启赶来的话,他还能有机会活下去,“诗启……!你、现在,来……”
“来,西边的……郊外、啊、不是,那边有一个树林……我,轻怀他……给我挡了,处决,受伤很严重……”
他的声线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到了这样危机的时刻,他的语言组织能力也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而瞬间溃败。
“向景戈!别慌,给我发定位!我现在过去。”
森诗启立刻挂断了电话,随后便收到了向景戈发来的定位信息。试过异能已经可以使用后,她回复了一句便动身出发。
【冷静,尽量给他止血。大约二十分钟车程,坚持住。】
现在只能看他们的运气了……森诗启的手机也收到了警报,游戏系统出了故障,游轻怀应该不会必死。森诗启快跑着粗暴拉开一辆路旁的汽车门,一柄锋利的匕首瞬间架在司机npc的脖子上。
“按这个定位开。越快越好!”
司机惶恐地点了点头,一踩油门飞速驶离一号庇护所。
……
查过这里离医院的距离后,向景戈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了。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带着游轻怀随便行动,相机还没有带出来,无法使用瞬间传送。
该死……!
向景戈一拳砸在地面上,零碎的石子划得他手指生疼。
“小景……”
游轻怀朝这边伸了伸手。他的眼罩上也浸满了血迹,和耳边的流苏颜色混杂不清。
“……我死不了。”
“你别说了……别说话……”
向景戈去触碰他的手掌,温度低得吓人。
“都是因为我……”
是自己的过失导致被夜渊骗走功勋,却要面前的这个人替自己承担后果。“被保护者”的角色他经过漫长的时间已经习惯,而现实猛然翻转了一面,他只能感到自己深刻的无能。
我的错。
轻怀死掉了的话,是我杀的。
他现在又想起自己曾经对游轻怀的怀疑,外力挤压下不断收缩和出现裂痕的信任。
——小景,你在怀疑我?特殊活动第一天的那句话,又在他耳边不断地绕来绕去。
我为什么要怀疑他?他用这条命救了我……!
“轻怀……你千万别死啊……”
之前和他通电话的平静语气已经被尽数打碎。向景戈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已经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逐渐微弱下去。
滴落的泪水似乎要拼命地将这只手重新染上温度。
他看到游轻怀想说些什么,艰难吐出的话语却流在地上,他听不清。
“别哭。我说了……我死不了。”
而他气若游丝的话语却实在无法带给向景戈一点点的说服力。
“对不起……”
如果轻怀死在这里,我也要和他一起去……他已经想到这一步了。
从深处喷薄而出的情感让他的心脏也开始剧烈抽痛。那一刻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会比游轻怀更先彻底倒在这里。
“向景戈!”
清脆的声音划破了沉闷寂静。森诗启一眼发现了树下的二人,大步跑到他们身边。
“……诗启……”
“让开点!我现在用异能。”
她一把推开还没有从情绪中脱离的向景戈,把手覆在游轻怀的伤口上,发动能力。
一秒。两秒……
“咦?”
不对?森诗启的眉头锁得更紧,她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凝神。
异能……没有用。
明明已经有了异能使用成功的感觉,他的伤口却没有愈合哪怕一点。
“诗启……怎么了……”
向景戈捂着还在传出疼痛的胸口,看到她的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我的异能对他的伤无效。”在第三次尝试也失败后,森诗启放下了手。她把背着的挎包打开,扔了个东西出来。
向景戈及时接住,是他的相机。
“好在我有别的办法。来的路上我路过医院拍了一张,你快点传送。”
“好……好的……!”
向景戈翻着照片,最近的一张便是隔着车窗拍到的医院大门。
他试图启动能力,注意力却怎么也无法集中。一团乱的思绪碎片塞满了他的整个脑内,他越是盯着这张照片,眼神反而越发涣散。
“向景戈!快点,你在等什么!”
森诗启还在催促。而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往后退一步是坚硬冰冷的树干,却是让他的思维拉回了一些。
只有我能救他了……
向景戈移开视线,目光又落到游轻怀身上。
“轻怀……”
“我绝对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了。”
……
游轻怀被送到医院的手术室后,向景戈才终于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森诗启皱了皱眉,把他拉起来拽到了走廊长椅上坐着。
“好了,npc已经和我说,游轻怀大概率不会有生命危险的,现在等着就好了。”
她拍了拍向景戈的肩膀。
“手机系统也说了,这是系统故障导致的意外事件,所以处决机器也不会继续启动了,算是饶了我们一命。”
而向景戈还是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唉,我知道你很自责。但是我们还好没有损失,你要是想补偿,治疗的代币就你付好了。”
“不是这个……”
向景戈低声喃喃道。
“我之前还怀疑过轻怀……我真他妈的……该死。”
他的情绪又低落了些,握了握拳头。
森诗启揉了下他的头顶。“不怪你。哪怕是最亲密的伙伴,也无法完全避免信任破裂的可能。”
向景戈僵了一下,缓缓抬头和她对视。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和游轻怀的故事。”森诗启把装了相机的挎包拿下来背在他身上,“现在距离手术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你不和我说说吗?”
“——因为我也是你们的朋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