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苏棱月又一遍地在心里重复了这句话。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便已经不再是同路人了。
她敲了门。因为她现在还不知道,除开这里,自己还能够去哪找到容身之所。
“欢迎回来。你果然按照我赌的一样活下来了。”
大门开启,面前出现的人是郑纪欢。他在庇护所内会摘下自己的口罩,此时对安全回来的她露出了副释然的笑容,抬臂揽住她的双肩,给予了一个轻浅的拥抱,“辛苦了。”
但苏棱月故意撇过视线,没有敢再看他的脸。她知道自己在这场逃杀结束后,已然愧对于信任着她的同伴。终有一天,我会对他们挥刀相向——她无法去想象那个场景。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郑纪欢敏锐地捕捉到了苏棱月的微表情。而她略微低下头规避了与他对视,只是搪塞地说着因为在角斗场内太累了。郑纪欢见状也没再说些别的,“那你好好休息吧。”
他停顿了一下,就在苏棱月即将绕过他回房间的一刻,以平静的语气补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要和我们隐瞒的,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苏棱月的脚步停滞了下来。但也仅仅隔了一秒,没有回应他的话便踏入了自己的房间,紧接着响起了锁门的声音。
郑纪欢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被房门阻隔。他定定地看了那扇门数秒,随后垂下眼帘,点着手机屏幕给苏棱月发了一条私信。
【如果有什么困难,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
——什么一起啊。
收到消息的苏棱月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她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队友了。那句话在她看来是讽刺的,明明他们苦苦寻求的便是一个真相,但当它真切地浮现在她面前时,她却又承受不住真实的重量了。
“我会让希陵市……继续下去的。”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也就代表着她真正地要背离这条道路。苏棱月没有回复郑纪欢的消息,把手机屏幕朝下地扣在了床头。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也没心情再出去看了。
这件事绝不可以坦白。她只能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窗外的夕阳已经要沉下地平线,疲惫席卷了她的身体。如果是在做梦就好了,她合上了双眼,试图以此来平息纷乱的大脑。
……
一号庇护所。
“安柏宏被悬赏……这么说来,是苏棱月杀了梁晴子吗?”
这个结果向景戈倒是没有想到。他也不知道角斗场内发生了什么,实际上因为今天气温突然又炎热起来,他一整天都没有出门。
“诶……那还真是意外啊。但是安柏宏大概也不怕悬赏吧?”森诗启滑动着手机页面说道,“今天应该就算过去了吧,感觉这游戏也没什么危险的。”
森诗启换到的道具是淬毒的短刀,对于异能没有战斗力的她是个很好的防身工具。
没有危险……我倒觉得危险可大了。向景戈也不能主动透露自己的身份,只能在心里这样想着。他已经能推出,侍卫是知道国王是谁的,万一侍卫和杀手串通来杀自己会怎么样?毕竟游戏规则上也没写国王出局会给侍卫什么影响……。
虽说角斗场内的逃杀结束了,但距离第二轮开始还有好几个小时。夜晚正是偷袭的好时机,他想到不久前发生的杀人鬼事件,那次他们只是侥幸逃脱。
看来晚上也不能出门了。“好无聊啊——”他身子往侧面一倾就倒在了沙发上,“轻怀怎么还不回来?”
“他不是说去换道具了吗……”森诗启看了看时间道。“确实久了点,给他打个电话好了。”
但游轻怀总是这样晚归,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向景戈戳着屏幕拨他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对面便接了起来,“小景,怎么了?”
“轻怀什么时候回来啊?感觉过去好久了,道具还没换完吗——”他不自觉地拖长了尾音。
“嗯,马上好。这次交易npc的距离有些远,我这就回去。”
游轻怀的声音带着点急促,但向景戈也没有发现。挂断电话,游轻怀沉默了片刻把手机收回,视线又和面前的黑衣男子相对。
那的确是夜渊。
“原来他还在信任着你啊。”
夜渊将一张卡牌递给他,“不要问我别的事情。如果非要问的话,那就拿出交换的筹码吧。”
“……”
游轻怀沉下脸。面前的这个npc,就在他来交换道具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说出了令他震惊的那个事实。他再次回想起那句话:
“——我能看得到。你和邀请我们的那些人,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他……知道我属于主办方。
这是游轻怀自进入希陵市游戏以来第一次产生如此大的危机感。那只是一个普通的npc,却对他知根知底。游轻怀并不知道上层的那几个人为什么要投放这几个npc出来,但夜渊——的的确确地对他有威胁。
“我只有一个要求。”他这么说。
夜渊仍然面不改色,“那就拿东西来换。”
“只有代币,我没有别的道具了。或者是,你想了解什么主办方相关的信息?”
“我对那个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倒是有个玩家,我对他很好奇。”夜渊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告诉我关于他的一些事,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他打了个响指,手中便出现了一张照片。白色的稍乱卷发,穿着背带短裤的那个身影,游轻怀一眼便认出他的身份。
“陆宇寰。”
“没错。我感到他的身上,也有‘那些人’的气息在。”
“……”
游轻怀当然知道陆宇寰的秘密。看样子,他之前的那句话并非唬人的猜测,而是已经落定了答案……他究竟是什么人?他真的只是一个npc吗?
夜渊也没有接着说话,似乎在等待着他。
“如果你只是好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但这也仅限于我们之间。”
“当然。我会保守秘密,我从不违约。况且,你也没必要把我当做一个威胁。”夜渊把陆宇寰的那张照片推到游轻怀的面前,“因为无论如何,我的身份也只有‘npc’而已。”
这真是话中有话啊,游轻怀如此想着。关于陆宇寰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他的记忆仍旧清晰。
他开始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