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密林深处。
陈沉将指尖抵在那扇门上。他剪去了长发,面容在短短一周余的时间里,竟苍老了许多。
电话响起,果不其然是于修衍拨来的。
“你真的决定了?说起来,你没有告诉其他人吧……这件事。”
对方那边的声音像是处于闹市中央,周围的噪音嘈杂到陈沉听不清楚他说的话。
反观他自己这边,却是安静得有一丝悲凉之感。
“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的。”
于修衍停了几秒,接着说,“我是看不到你们那边的情况。但一旦打开门,就再也不能回头了,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吗?”
陈沉的声音沉重,却不带犹豫,“……嗯,确定。”
“好。”于修衍也不多说废话了,“明天中午十二点,我就会去‘白色房屋’。到时候你也在希陵市的门这边等着我,随时联系。”
“……我知道了。”
于修衍挂了电话,然后转头。
“这个……这个也好厉害。我在那边都没有见过——”
蓝发的少年蹲在大片花海中,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许多在“他”那个时代早已消失的、盛放的各色鲜花。这种夸张的举动反而让他在公园游客中像个异类,路过的人纷纷朝他投来奇怪的目光。
“不要随便进去踩啊!”于修衍连忙把他叫出来。明明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这家伙怎么还是这副样子……他有时候感觉心累。
“啊啊,我忘了。抱歉抱歉。”
邱研倒是听话,在惹出更大的祸——比如被保安抓住之前回到了小路上。他挠了挠头。
“他怎么说?”他问。
“和你想的一样,没犹豫。看来开门这个事是定下来了,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于修衍是没想到,邱研居然在国王游戏的那天,真的跟着他去了现实世界。不过这都过去快一个月了吧?面前这个在破败末世生活久了的少年,初次来到一百年前的和平时代,可给他闯过不少的大祸。
借着自己沟通两个世界的能力,他有时候也会看看希陵市那边的情况。但那一天,是他首次要求亲自联系“那个人”——
“好啊,我在这也不认识别人。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他肯定会被我吓到。”邱研似乎露出了坏笑。
“见到……也不是没可能。”
于修衍知道他在指谁,在希陵市唯一能让他牵挂的人,只有向景戈。但是他本人也不知道开门之后会发生什么,完全的未知难免令他有些畏惧。
“我说啊,我这么做像不像给他开挂?不过我也没做什么啦,只是把事实告诉他。”
“你在等待他的选择?”于修衍挑眉。
自己的想法被拆穿,邱研也不太介意,“当然啊。那家伙肯定有能让我震撼的实力呢。说等待啊……不如说是相信吧!”
“相信……”
于修衍低声重复了一遍。
“也只能相信吧。这两个世界的边界线……马上就要消融了。”
……
主办方这边。陈沉彻底失联,没有人确切地知道他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开门。向景戈试着再次打一遍邱研的那个电话,却仍旧是空号。
他只能忐忑地在据点住了一晚,大半夜还捏着邱研的发卡,内心默念,你都告诉我这些了,就不能再给点具体的情报吗……
他心里是有计划的,也和十邪海他们讨论过,只是不开门便无法执行。
十邪海一开始不出意料地持怀疑态度,“你也不是不知道人类的本性……”这么说着。但向景戈能听出来,这并不是立场坚定的否定。
“……不过呢,”
他无奈地笑了笑,“这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结局。”
是啊……这是所有人的最佳答案。
他把发卡放在了一边。闭眼凝神,突发奇想地想要复制一个试试。
“……复制不出来吗……”
他失败了。
邱研的存在就是解不开的谜啊。
他却笑了出来,望向暗蓝色的夜空。
第二天。
【中午十二点会开启连通的门,这是我能告诉你的最后情报。希望你可以达到真结局,期待与你的再次见面。——邱研】
“他又给我发消息了……”
这回其他人不得不信了。或者说不信也得信,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你准备好了吗?”十邪海问。“这可没有回头路啊。而且,之后要怎么办,我们还不知道。”
“不,我想好了。”
向景戈的语气异常坚定。“……不过现在说那些太早了吧?先……开始直播吧。”
这里只有十邪海和向景戈两个人,桌面上摆着看上去一模一样的两台电脑——其中一台是向景戈的复制品。
“那我先走了,……加油。”
十邪海拍了拍他的肩,走出房间后轻轻带上了门。
向景戈面对着黑色的屏幕。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三十分。
一切仿佛回到最初的起点,他结束了五十万粉的纪念直播,然后趴在沙发上直到被敲门声惊醒。
再然后,他就从地上捡起了那封信。
“说起来,也好久没有直播过了呢……”
现实世界的一切,那个已经经营成熟的账号,他曾经有时过得厌烦却又热爱着的生活,全部都……
再也回不去了。
他打开了电脑。他不需要登录什么账号,只需要借着两个世界连起来的机会,最大限度地启动自己的异能。
“……其实这个夏天,也没那么糟糕啊。”
他自言自语,却好像并不是说给自己听。
……
或许这是对于现实世界的人来说,最令他们震惊的一刻。
人们七嘴八舌地吵着,在太阳炽热的光线下急匆匆地奔走,街上乱作了一团。邱研靠在白色房屋的角落,拿起了自己本应没有开机的手机。
可屏幕是亮着的。
“这是你的解答啊……”
他走出房间,繁华街道的每一块大屏幕上,每一个人的电子设备上,都开始显示同一个画面。
画面上的少年染了夸张的三色发,面对着镜头,露出他们看不懂的微笑。
而在城市某个角落的房间里,有人如梦初醒。
“向……景戈……”
这个名字太陌生了,可为什么又能如此顺利地说出口?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呆呆地望着电视机的屏幕。
“怎么了,梅甘?下次演出的日子刚刚……诶?”
“我……记得……他。”
被称作梅甘的少女在看向对方时,眼中却含着泪水。
“维维德……你也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