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约书亚为什么没有和我们一起在第一个世界里醒来?”
托马斯突然问道,这倒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
“对啊对啊,那个妖女突然发了疯,接着就是成百上千的黑色雾气朝我涌来,怎么也赶不走,我的眼前一片漆黑,然后就在意识世界里醒来了。”
雅各布附和道,其他人纷纷点头,他们的经历与雅各布一模一样。
紧接着,四颗脑袋齐齐转头,无言地看向了那颗亚麻色花卷。
“我,我吗?”
四个人的眼珠同时安在约书亚身上,带着静默的等待与热切的期盼。
忽然被这样关心注视,约书亚又开始紧张结巴了起来。
“女巫想杀,杀掉贝尔女士,我,我就冲了上去,用光,光剑抵挡住了女巫的魔法……”
“然后,然后……哦,贝尔女士念了句魔咒,那,那个巫婆叫了一声,然后我就在这里醒来了……”
“肃静——”
“嘭——”
又是一声闷厚的重响,几只海鸥被惊起,齐齐飞向遥远的低空,几声响亮的鸣叫传来,翻译成人类的语言一定不堪入耳。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约书亚,他的耳尖传来阵阵酥麻,心绪也跟着摇摆不定。
“所以这里是哪里?”
约书亚的眼珠骨碌碌转着,从醒来到现在,他一直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余光窥见的视线中,其它四人似乎也是同样的姿势。
约书亚想扬起头,可他刚耸了耸肩,莫里亚蒂便立刻感知到了他的动作。
搭在后颈的手再次发力,莫里亚蒂无情地将约书亚重重按了下去。
“别起来,听我的话。”
莫里亚蒂严肃的警告夹杂着海风向约书亚吹去。
“为什么?”
约书亚当即在心里回复道,他略有些不服气,可接下来他就明白为什么了。
蛋白质燃烧的焦味萦绕在鼻尖,驱赶了潮湿的霉臭。
男人痛苦的嚎叫紧随其后,伴着声声的海浪涌入了约书亚的耳蜗。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如死机的电脑般怔在了原地。
湿透了的木板上长满了细小的绒毛,约书亚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精力不去注意外界的事物,而是努力观察黑暗里的图案。
此时,他的心里无比感激后颈的那只大手。
可人类的大脑是无法控制的,关于那声惨叫是否来自冒着滚滚黑烟的火焰,每个人的心里应该早就有了定夺。
烈火燃烧皮肤,发出“滋滋”声响,惨叫声没有持续太久,一阵扰人心绪的杂乱之后,“扑通”的一声水响结束了一切动静。
覆在后颈的温度不知何时离开了,两滴汗珠顺着鼻子先后滴下,约书亚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到我们了。”
亚历山大低沉的声音在后方响起,犹如震天的雷神之锤。
一团口水还未咽下,由远至近的踏步声便充斥在了约书亚的耳边。
“他们,四个,全部。”
如果要形容这个人的声音的话,约书亚只能想到莎士比亚时期的屠夫。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一双大手如铁钳般架住了约书亚的上臂,只轻轻一拉便使他整个人离开了潮湿的木板。
约书亚愣愣地和眼前的魁梧大汉对视着,那人留着满脸的络腮胡,一身坚硬的士兵盔甲,身形比亚历山大还要再大上一倍。
“他的鼻孔大的好像山洞……好臭……”
约书亚在心里默默吐槽着,脸上的表情倒是波澜不惊,只是悄悄憋住了自己的呼吸。
另外四人的遭遇与约书亚一样,他们被银红色盔甲的士兵们攥住了手臂,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魁梧大汉的身后。
大汉一声令下,带着约书亚等人走出了笼子——木板的四周都安上了齐腰粗的木头柱子。
此时是阴天,乌云浮在了离海面最近的天空,似乎马上就要降临一场海上风暴。
他们穿过一条湿滑的木头走廊,再从几个装满犯人的木头笼子前走过。
远远绕过几个焦味与霉味交杂的刑场后,约书亚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水面上最大最高的那块木板。
木板上有一座高台,高台后坐着一位严肃至极的肥胖女人。
她穿着中世纪特有的复古服饰,棕色的卷发在头顶盘起,高耸地吓人。
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约书亚架了好几次眼镜,可女人脸部的轮廓依旧模糊不清。
女人的脸涂满了面粉之类的东西,看起来比鬼还白。
可怕的是,场上的其他人也是一个样。
两个小骨架的白脸女人坐在木板的左边,她们的桌子比中间的高台低了不少。
桌上摆满了各种大小的牛皮纸卷,其中一个女人躲在高高的纸堆后,双目无神地嚼着烟草。
另一个女人则忙到起飞,一只手整理着桌上的牛皮纸,一只手拿着羽毛笔快速在纸上写写画画。
高台的周围还围了一圈白脸的绅士,他们理着白色的卷发,稀稀落落地站着,双眼直直看向前方,没有任何动作。
约书亚还是不太明白这里的情况,他伸长脖子,想再仔细看看时,后颈却再次传来了大力的压制。
“见到法官大人还不赶紧跪下!”
押送约书亚的那位士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叫,随着话音的落下,约书亚的额头再次触碰到了潮湿的木地板。
眼前多了一团蜷缩的绿色海藻,海藻的形态扁平,暗绿色的汁液渗出了不少,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嘭——”
熟悉的闷响再次响彻海面,原来这是法槌的声音。
约书亚在此时终于恍然大悟,这里是中世纪的水面法庭。
“五个怪人。”苍老的声音从高台传来,“什么案子。”
“殿下!这五个草履虫要状告伟大的安东尼奥!”
尖刻的声音从高台的左边传来,约书亚猜想是忙得不亦乐乎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她说得很快,没有烟草在舌头里搅动。
“你们有罪!”
“嘭——”
法槌再次敲响,约书亚还没反应过来,后方的士兵便将他再次提了起来。
“有罪……有罪……有罪……有罪……有罪……有罪……”
围绕高台的绅士们齐声念叨了起来,他们摇摇晃晃,如同公园里刷了白漆的秋千,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摆动。
“两个小的绞死了喂鲨鱼,两个老的烧死了当今天的午饭,那个特别大的绑起来送到我房间。”
嚼烟草的那个女人懒懒地发布着号令,她甚至连眼睛都不肯抬一下。
“呃……痛……”
约书亚的两只手臂被折了起来,难以忍受的刺痛传来,他分不清自己是疑惑还是恐惧。
“尊敬的殿下,我并不认为自己犯了罪!”
莫里亚蒂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断念叨的绅士们纷纷停止了歌唱,他们瞪大了眼睛,直直注视着莫里亚蒂的身影。
“你敢反驳殿下英明的审判!”尖刻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是一名律师,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法庭宣判,但仅凭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就给我们轻易定罪,我想这并不符合规定。”
“有什么不符合规定的!你们状告伟大又仁慈的安东尼奥!你们犯下了死罪!”
“安东尼奥有多么伟大,您可否详细说说?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彼得大帝和拿破仑,就连伊丽莎白女王也无法比拟。”
“你!士兵们!将他们快速押送至刑场!”
“有趣!很有趣!”莫里亚蒂大声说道。
“你在有趣什么?”
“在我说安东尼奥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个人抖了一下……看,就是你。”
莫里亚蒂无法挣脱士兵的禁锢,他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那堆绅士,语调依旧平和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