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这么敏锐？
    如果怪物链接的分身是动物，飞机耳都要被因心情不好而态度恶劣的萨贝达这阴一阵阳一阵的吓出来了。
    他自以为伪装的很好。迅速调整过来，装听不懂，继续干着机械翻面的事情。
    殊不知在萨贝达的视角，就是异常灵活的藤蔓满分破绽地僵硬一瞬，装起了笨蛋。
    哪怕心虚地踩到火苗上燎着了都不怕烫，傻乎乎的真成笨蛋了。
    那欲盖弥彰的姿态简直不要太明显。
    “……”
    也许是和藤蔓出生入死相依为命看顺眼了，放松下来的萨贝达忍俊不禁。
    他微微偏过头，扬起嘴角露出浅淡却发自内心的一抹笑，连着脸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停留在肩膀上的白蝶刚好看到。
    “啪嗒”——
    那条叉到的新鲜小鱼掉进火堆里滚满了灰。
    小木棍烧着了，藤蔓须须也烧着了。
    烤鱼的焦香味儿蔓延。
    此刻的怪物火急火燎撤回去，脑子里只有循环的一个念头：
    啊，好甜啊……
    原来那本书没有骗他。
    “绿豆糕”笑起来，真的这么甜……
    就在怪物暗暗决定，不管萨贝达这臭脾气有多讨厌，一定要温声细语地纠正不要喊他妈妈的时候——
    后者直接把他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丁点儿温柔毁了个稀碎。
    “嘁，蠢不蠢？怪不得堂堂深渊魔王，沦落到自己的身体都没有的地步。”
    显然聪明的萨贝达能通过以往和深渊怪物绝对压制的战斗表现猜测出一些东西，痛点上嘲讽拉满。
    怪物心梗。
    【如你所见，离开了我，你必死无疑。】
    明明是想让萨贝达乖乖的就这么和他共存活下去，偏偏嘴也硬，不肯说一点软话。
    【……我可以随时回到我的身体。】
    “是吗？我不信。”
    萨贝达满脸风轻云淡，握住弯刀往心脏捅。
    是真下了死手，没有半分犹豫的狠辣刁钻。
    另一只被怪物操控阻止的手直接贯穿伤。
    “看吧，回不来。”
    萨贝达非常满意这个实践验证出的答案。
    鲜血滴答，一片湿腻蜿蜒而下。
    他感觉不到痛似的，像招呼小狗那样随意地把左手伸到藤蔓能卷到的位置，勾了勾嘴角，“处理一下，不要浪费。”
    直接反客为主。
    【你……】
    “不劳烦你敷衍。”
    萨贝达苍白着脸，眉眼间满是冷淡的锐气，“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自己会去验证。”
    尽管被不配合的怪物搞得十分狼狈，他也没有怨恨，仍旧四稳八平地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你这死态度，谈不下去。】
    “你什么态度，我什么态度。”
    ……谈不下去一点。
    想串人。
    怪物压下被挑冒烟的火气，又隐隐动摇起来。
    或者说，他因为没有完整的记忆，实际相处了快一年的“绿豆糕”，一直都是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泥石流。
    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吃半点亏，执拗，贪吃，有仇当场报……每一个特质都和之前记录的有出入，但又不完全相同。
    除了难能温和下来的短暂时候，没一处是他觉得甜的好吃的味道……
    严重怀疑，以前的自己记录的绿豆糕就是个两面派的精分人类。
    他大概是比较倒霉吧。
    丢了记忆不说，倾尽全力复活的，还是恶劣的那一面。
    【我配合你的话，总得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对长生种来说，生死的边界很模糊。
    那些本就会死的弱小人类在正常迈向既定的结局，根本不值得浪费宝贵的深渊能量去拯救的。
    反正短短几十年睡一觉的事情，很快就又会重新长起来了。】
    怪物一口气透露了很多消息。
    【你应该把注意力放到高质量的食物上，才能养活自己。
    战乱结束后，没有人气的滋养，这个世界的裂口会越来越少。优质猎物缺失，最后只能饿死……】
    萨贝达淡定地挑着喜欢的听，一心二用，利落地开始处理着不再流血的伤口。
    食囊空间里拿出屯的灵药捏碎敷上去，再用白色藤蔓当做绷带缠绕起来。
    等大部分攫取到足够的能量后，内部会自动长出肉芽愈合。
    打量着包好的左手，萨贝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不错，比预计的最小的代价得到真相了。
    怪物还在用自以为冷冰冰的语气说教。
    实则苦口婆心、一点一滴地教萨贝达应该怎么狩猎，怎么去恐吓那些最好掉落恐惧的人类情绪填饱肚子云云。
    【不要吃喜欢和爱。
    人类的这种情绪，都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刚入口还是甜的，后来不仅麻嘴变苦，还会转为怪味的涩。
    恨的话，会相对好吃一些……】
    仿佛自己天生带着一本怪物饲养指南似的。
    【不要随便看。他们很害羞，被看一眼就会裂开。
    变成肉块的那点垃圾能量塞牙缝都不够格……】
    像个老妈子操碎了心。
    萨贝达最不爱听唠叨。
    他也无趣，并不想在这个世界活那么久。
    从意识到身体里可能有一个强大的怪物意识存在起，萨贝达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觉得是怪物，把他强行留在这里的——
    因为他发现，只要怪物在，他根本就不可能主观死去。
    在这样变态的生存能力下，他几乎什么都吃。
    之前出任务山穷水尽，因为地理资源问题草都找不到能啃的，被迫吃过口感细腻的白土。
    还暗自这样奇怪的能力，连泥土都能吞噬消化转为能量。
    他那时就留心了一下。
    果然。
    像这种暴食特质，哪怕世界末日了，天崩地裂他都能吃。
    说不定火山爆发的岩浆也能当做热能直接吞掉，根本就饿不死。
    只是活得像不像人而已。
    他想走。
    天生讨厌必须和谁绑定在一起，又腻又烦，索然无味。
    既然无论收集到什么能量，都会被怪物的身体自发吃掉维持运转。
    那他收集足够的无穷无尽供应的某种能量，能不能分裂开让自己这部分意识体完全自由？
    或者，另外一个可能。
    拥有足够的能量，越过怪物意识体的操控自我了结，这样就可以脱离这个该死的强制性圈养怪圈了。
    也不知道之前的“自己”轮回过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