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良想看看塔斯哈的情况,田下代署长走了,万一佐佐木一股不高兴杀了他怎么办?他正想到关塔斯哈的那个屋子时佐佐木叫住了他:“慕容翻译,给那个尿裤子的蠢猪半个饭团。”
慕容良只好到厨房拿了半块饭团进了小黑屋。他看了吴宝一眼狠狠的说:“好好吃吧!也许这是最后一顿了。”
看见食物的吴宝正狼吞虎咽的啃着饭团,听慕容良这样一说猛地停住了。他嘴里含着满嘴食物大喊着:“ 翻译官,翻译官,我不想死,我想立功,黑记肯定跑到桥梁工地了,翻译官,我带你们去……”
他真的绝望了,开始胡言乱语,哪怕有一丝丝希望,他也要抓住。
慕容良本来厌恶的想转身离开,没想到拿钥匙开门的士兵会说中国话,他叫住了慕容良,慕容良只好进了办公室说:“队长,吴宝记错地点了,他说黑记在桥梁工地。”
佐佐木正在洗脸,他用洁白的毛巾认真的擦拭着双手。听慕容良这样说,他对外面喊了一声:“叫河村进来!”
一会儿,河村小队长进来了,佐佐木命令由慕容良带队,河村和几个士兵押着吴宝再次上车立即赶到桥梁工地查找黑记。
几个士兵捂着鼻子坐在卡车里厌恶的看着蜷缩在最里面的吴宝,慕容良无奈坐在副驾里,汽车一溜烟向桥梁工地出发了......
吃了个饭团的塔斯哈精神好多了啦,当稻田端着水递给他时,不爱说话的他竟然和稻田开了句玩笑:“现在喝水死不掉吧?”
塔斯哈的日语说的很标准,每次稻田都想问他怎么回事时都没有机会,今天他正要问他时就听见士兵吹哨子集合,然后汽车开动的声音越来越远,塔斯哈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了。
这时佐佐木在办公室吼了一声,稻田吓得一激灵,急急忙忙走了,塔斯哈干脆闭眼睡觉。迷迷糊糊正睡着,突然听见院子里嘈杂的声音。好像是出去的士兵回来了,并且发生了什么。
办公室里,佐佐木对河村大吼:“混蛋!他是唯一认识黑记的人。”
慕容良替河村解释说:“队长,当时不是河村小队长开的枪,士兵看见吴宝跳车逃跑才开的枪。”
“他为什么逃跑?”佐佐木疑心重重的看着他们两个。他说:“你是不是又恐吓他了?”他咬牙说着。
慕容良说:“河村小队长觉得吴宝在耍我们,他只是骂了他一句‘死啦死啦’,没想到车路过一个上坡时他就跳车逃跑。”
“对于那么一个贪生怕死的蠢猪来说,这一句就能把他吓死,他难道还不逃命吗?”他烦躁的摆摆手说:“出去!”
慕容良退出去关上门,他暂时不敢去看塔斯哈,多疑的佐佐木会察觉到什么的,他干脆躺在自己的宿舍看起了旧报纸。
这时,佐佐木推门进来了,慕容良赶紧站起来。佐佐木说:“慕容桑,你最近进城去看舅舅吗?”
“慕容桑?”佐佐木怎么不叫他“慕容翻译”而是尊称他为“慕容桑”了?
慕容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他受宠若惊的说:“过几天再去吧,不是刚看了吗?”
“听说过城里的“翠香楼吗?”佐佐木问他。慕容良明白了,有洁癖的佐佐木对女人却是没一点挑剔,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他意味深长的说:“地方是不错,但是发生了山本队长那件事后还是谨慎为好。不过...为了您的安全,我还是先去探探情况您再去,山本队长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了。”
佐佐木伸出大拇指:“慕容桑,你真正的朋友。”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士兵听到石榴骂慕容良的话。他一本正经的说:“慕容桑,‘汗咸’是什么意思?”
慕容良刚开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脑子里飞快的转着,突然想起那天石榴骂他的话,想必是哪个士兵听不懂中国话报告给他的。慕容良借坡下驴不好意思起来:“我为关东军工作,难免会被国人骂的。”
“哈哈哈哈哈……”
佐佐木笑了,他拍拍慕容良的肩膀走了出去。这就是刽子手的面孔,刚刚还为杀了一个满洲人生气,马上就能精虫上脑的想玩儿女人,死了一个肮脏猥琐的吴宝对他来说和死了一条准备看门的土狗没什么区别,死了就死了。
刚吃过晚饭,换好便衣的慕容良走进佐佐木的卧室,看见佐佐木又在用毛巾擦手。他说:“队长,没事的话,我进城了。”
“看舅舅?”佐佐木明白慕容良是去翠花楼替他探听消息,还狡猾的说了这么一句。
“看舅舅!”慕容良显得心照不宣的样子。
佐佐木非常欣赏慕容良这一点,他总会把自己不方便说出口的事情做好,也许他本身就有当汉奸的潜质,佐佐木这样想。
慕容良推了一辆自行车出来,蹲在院子中间捣鼓着。站在门口的佐佐木喊他:“慕容桑!你怎么不坐汽车去?”
“路不远,本来想骑车去几分钟的事,可轮胎什么时候没气了也不知道,看起来就得坐车了。”慕容良尴尬的笑笑。
佐佐木告诉身边的士兵:“叫小田。”
换上便衣的司机小田站在大门口等着慕容良,慕容良把没了气的自行车支到旁边,向佐佐木挥挥手挤了一下眼睛走了。佐佐木看着出了大门的汽车,突然又想起“汗咸”这俩字,不由得自己在那里咯咯咯笑起来,他觉得这个汉奸二字慕容良当之无愧。
快到翠香楼时慕容良让小田把车停下来, 他示意小田一起进去,小田是一个儿女双全的人了,两年多没碰女人,他当然求之不得,他感激的连连称谢。
他们进去后正好老鸨从楼上下来,老鸨吆喝着几个妖艳的女人过来侍候。由于走的时候他俩都穿着便衣,而且慕容良刚才在路上嘱咐他不要说日语,必要时装聋哑人。小田明白了,慕容翻译担心山本队长的悲剧再次重演。
慕容良给了老鸨两块大洋,告诉她他大哥是个聋哑人,让姑娘们好好伺候。他和老鸨耳语几句,老鸨淫荡的笑了,把一个姑娘叫到跟前悄悄嘱咐了几句。对慕容良说:“放心吧。”然后扭着蟒蛇一样的腰去招呼客人去了,慕容良也挑了一个姑娘和小田一起上了二楼。
进了房间后慕容良让那姑娘去给自己冲一杯茶,他揣摩着冲茶的这个功夫那个装聋作哑的小田应该已经把衣服脱得精光了。
姑娘走了后,慕容良来到小田的房间轻轻推了一下,门关着。他敲敲门,里面那姑娘问:“谁呀?”
“是我,你开门我和我大哥说句话,他耳朵聋听不见。”
这女人已经光溜溜的躺在被窝了,她说“门没关”
慕容良推了一下说:“里面插着呢,怎么没关?”
这女人嗤嗤的笑着说:“哟!这位大哥,来到翠香楼找女人,你还插门啊?”她嘲笑小田。
她只好跳下床边走边说:“来了 。”
她趿拉着绣花鞋去开门,打开门闩后不慌不忙转身掀帘进了里间。她不像是赤身裸体去开门,倒像是领客人刚进房间一样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
这妓女光滑细腻的身上挺着一对又大又圆丰腴的乳房,细细的腰肢下两条白嫩的大腿和浓密的黑三角,她扭动着圆滚滚的屁股转身进去时挑逗的向慕容良挤了一下眼睛。然后这玲珑得像一个细腰葫芦似的妓女掀开被子钻进被窝。她掀被子进去的时候一条腿在床上,另一条腿慢慢往上抬,刻意让慕容良看着她大腿慢慢闭合……
推门进来的慕容良结结实实看了个够,他甩甩脑袋,差点忘了正事。
可笑的是小田这个比慕容良大十几岁的男人看见慕容良进来竟然猛地用被子蒙上了脑袋。这举动对于慕容良来说简直求之不得,这机会等于是白捡的。
他迅速靠近他的口袋摸出钥匙,并且嘴都没有闲着:“姑娘,我哥哥是聋哑人,你要用心伺候,本少爷亏待不了你。那妓女躺在那里嗲声嗲气的说:“知道啦!你放心好了。”
慕容良向那妓女抛了个媚眼说了句:“别让我哥哥一时半会儿下地。”
这妓女说:“那要看大爷的大洋能有几块?”
“你能要我几块 我就能出几块。”慕容良知道这里的行情,一晚上一块大洋。如果生意实在不行,甚至几张纸币也可以打一炮,但那样不准过夜。
“一言为定!我让你大哥明早无法起身,哈哈哈哈哈……”
慕容良放心了,这样身材的女人在床上就像无底洞,对于索取非常贪婪。许久没闻到女人味的小田怎么能扛得住这样的尤物在床上翻云覆雨娇喘呻吟?不折腾两个小时估计下不了床。
他刚进了另一个叫菊兰的房间,那姑娘端个茶壶进门了。慕容良拿出一块银元说:“让伙计去买些夜宵怎么样?”
那姑娘拿起银元刚要出门,慕容良突然说:“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他们不清楚本少爷的口味。”说完他站起身说了句:“银元给你了,乖乖在房间等本少爷回来,我不回来你不许离开这里。
幸福来得太突然,这妓女什么都没干白得一块银元,她求之不得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我等你。”
不能再耽搁了,汽车停在翠香楼外面一个黑暗处,他迅速走到车前打开车门,车在离杜家不远拐角处刚刚停稳,他下车猛跑起来,到了杜家啪啪啪使劲敲门。时间还早,除了老夫人和太太已经回屋休息,家里的男人和杜鹃夫妇都在。
老张去开门,慕容良一边快步进来一边问:“杜爷睡了吗?”
老张说:“没有,在客厅。”
他等不及老张进去禀告,直接推门进去,杜家一家子正在商量救塔斯哈的办法,门哗的一下开了,慕容良急匆匆走了进来。
他来不及寒暄说:“杜爷,我时间不多,客套话就别说了,有方案了吗?”
慕容良一进门,杜鹃就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杜爷赶紧给他们介绍:“这是石老爷的外甥慕容良,他现在在给日本人当翻译。国良,这是虎子的父母。”
杜鹃想起来了,在草丛藏着时看到的那个向山上望了一下的日本人就是他。
慕容良向他们点了下头,赶紧说:“我时间不多,想怎么救虎子?我能做什么?”
杜爷说出了救虎子的方案。慕容良说:“不行,不能杀日本人。
听他这样说,杜鹃的火一下就上来了:“为什么?”
慕容良说:“如果杀了日本人,即便救出虎子,剩下的日本人很快就能包围杜家,到时候整个杜家全都遭殃,杜家全部连夜逃亡别处倒也可行,但是杜家能举家连夜逃走吗?”
所有人全沉默了,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巴图鲁说:“还是用我说的办法,用火调虎离山。”
杜爷说:“你那办法倒是可行,可是把鬼子调开救出虎子,鬼子回头发现废墟中没有尸体,照样怀疑是我们把人救走了。”老张说:“最好有一个尸体。”
杜小瑞眼睛滴溜溜乱转,他说:“我们不杀日本人到哪里找一个尸体?要不到坟地挖一个?”
杜鹃坐在那里一直愣愣的盯着门口不说话,她其实在听。杜小瑞话音刚落她“忽”的一下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巴图鲁一把拉住她。
“到坟地挖尸体!”她说。
“胡闹!”杜爷厉声呵斥住了她。
“尸体?”慕容良眼睛一亮。
“对!用尸体换下虎子,然后火烧房子,让日本人以为虎子被大火烧死了,这样,日本人觉得理亏,不会找杜家麻烦,虎子也能顺利救出。”巴图鲁说。
“有一具现成的尸体,是被日本人打死的吴宝,在红岭湾桥梁工地不远处的乱石旁。”慕容良说:“谁跟我去把尸体运到基建署附近?我正好开着车。”
巴图鲁站起来:“走!”
看着他俩出了门,杜娟愣愣的说了一句:“他像日本人!”
杜爷说:“听虎子说过,像是人在曹营心在汉,毕竟都是中国人。”
大家都知道杜鹃根本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要看住她不要出去闯祸就行,一家人忐忑不安的等着巴图鲁回来。
一身酒气的慕容良踉踉跄跄回到翠花楼,他看见那个妓女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躺在床上大叫了一声。那妓女被惊醒了,一看他半截身子在地上,赶紧扶他上床说:“哎呀,我没听见大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该死,睡着了。”
慕容良说:“没事!我要回家了,我去把我哥叫起来。”他舌头发硬的说着模模糊糊的话。
他东倒西歪过去正要敲门,门自动开了,看起来他猜测的对,那妓女根本没插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