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孙三个穿过小树林进了大森林走了整整一天,晚上,他们在一个不太高的石山旁停下。巴图鲁抓起猎枪向石山下的一个石洞走去,他在黑洞洞的洞口仔细观察了一番,洞口的白雪平平的,没有任何动物留下的脚印。他放心的低头进去,从里面拿出一把短柄铁锹和一条带铁钩的麻绳。
“塔斯哈,给马找一块好草。”说完把桃锹递给塔斯哈。
塔斯哈接过桃锹走到一棵又高又粗壮的松树下开始铲雪,不一会儿压在厚厚积雪下的荒草露了出来,他打了声口哨,三匹马溜达过来开始大口的咀嚼起来。
两头野猪用粗绳子捆在一起搭在马背上,巴图鲁用铁钩子勾住中间的绳子,然后把绳子甩到松树杈上,松树上安装着一个西瓜大小的铁轮子,麻绳搭在轮子上后,巴图鲁拽住绳子一头一用劲,两头野猪轻轻离开马背,达哈苏一牵缰绳,那匹驮着野猪的枣红马向前走了几步,两头野猪被轻松的放了下来。
“韩满囤做的这几个轮子的确好用,看起来得让他多做几个分别装在不同的地方。”巴图鲁看着那个轮子说。
爷孙三个在石洞里点起篝火,达哈苏从随身带着的皮袋子里拿出三只腌制好的野兔,他熟练地把野兔穿在木棍上烤起来。
他说:“好久没有看见山鹰啦,不知道它能不能闻到这熟悉的味道。”
听爷爷这样说,塔斯哈才明白为什么爷爷走的时候除了带干粮之外,又带了一些兔子,他也想那条狼了。
爷孙三个都是沉默寡言之人,看着红红的火苗上吱吱响的兔子肉,达哈苏说:“明天不向南走了,向西走,到栎树林和松树坡的交界处,有些事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塔斯哈正要询问爷爷什么事?巴图鲁却拿过塔斯哈刚放在墙边的枪说:“塔斯哈,你怎么把鬼子枪带来了?”
塔斯哈说:“穿石门洞的时候我会把它藏在里面,石门洞里有个石缝......”
达哈苏说:“我让他带来的,他喜欢用鬼子枪就让他用吧,只要不带着进城就行了。”
担心晚上突然到访的大型动物把马惊跑,把马拴好后,爷孙三个守着篝火休息了。
睡到半夜一声马的嘶叫把爷孙三人惊醒,三人猛地抓起长枪看向黑幽幽的四周,远处有一双发亮的眼睛正盯向这里......
爷孙三人被马匹惊醒,他们紧紧盯着不远处那双明亮的眼睛,塔斯哈瞄准眼睛正要开枪却被爷爷阻止。
“不要开枪,好像是一头花豹想要袭击马匹,让它走吧。”达哈苏说。
塔斯哈慢慢松开手指,却依然保持着射击姿势,他要确保这头野兽万一扑过来的情况下把它一枪毙命。
那双眼睛盯了他们一会儿,看见篝火旁瞬间跳起来的三个人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自己,觉得没有胜算便掉头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清晨,树林里清脆的鸟叫传进塔斯哈耳朵里,睁眼一看,爹和爷爷已经把野猪装在马背上了,重新燃起的篝火石头上放着昨晚没吃完的一条兔腿和两块干馍。
他拿过旁边的水壶喝了一口,大口啃完那条兔子腿,就着水匆匆吃完干馍。
爷孙三个人向西继续赶路,走了整整一天,到了一个有深沟的地方停下了。
说起来是深沟,其实只是一条长年累月被雨水冲刷出来的大水沟,水沟里生长着一些年份短的小树,更多的是一些上面长有倒刺的灌木和杂草。
此时这条不太宽的水沟里灌满了白白的积雪,那些在夏天长得枝繁叶茂的低矮植物上此刻光秃秃的没剩一片叶子。这些灌木不受打扰疯长成了大灌木丛,积雪掩埋了它们大半个身子只露出上面的一小截,远远望去就像一簇簇没被大雪压倒的野草,而真正的野草早就被大雪压在地表了,那些半人高像麦浪一样的野草在冬天被大雪压得匍匐在地,雪停后只剩平展展白茫茫干干净净的白雪了。在寒风料峭中瑟瑟发抖的灌木丛旁边,几只不怕冷的野鸟看见有人出现便忽的一下全飞走了,留下一片小小的爪印。
看到这个地方,不苟言笑的巴图鲁笑了,这里正是二十年前救下杜鹃的地方。
“塔斯哈,这个地方叫猫屎岭,以前这一片野猪非常多,我们进城走家门那条路,回来就绕道这里查看陷阱,看看有没有野猪掉进去。那年你爹卖兽皮回来走的就是这条路,他没有发现你娘在后面跟着,第二天出来想把一只猞猁咬死的傻狍子扛回家,这才发现了你娘和那条差点吃了你娘的狼。”
达哈苏指着一个平平的雪地说:“就是那里,那个坑是我和你爹一起填起来的,我告诉他那是有人找煤矿时挖下的,其实,不是什么煤矿,是金矿!以前有人发现这里有金矿,就在这一片到处挖洞,却怎么也挖不出来,后来这里被我们的祖上占领了,我们祖上不懂怎样挖矿,也不许汉人们在这里找,久而久之,这里就留下很多这样的深坑,这些深坑成了那些动物们最好的藏身之地,反而成全了那些动物们繁衍。”
“那真正的金矿在哪里?我们家那些金矿石从哪里来的?”塔斯哈问爷爷。
“问得好!”达哈苏说。
重新上马后,达哈苏说:“塔斯哈,你要记住爷爷说的话,金矿的入口就在我们家的西窑。”
“啊?”
塔斯哈一听爷爷这样说惊呆了,从小到大,他总是在不断的震惊中度过。当他第一次走出大山到了几百里外的沙吉浩特读书,他才知道大山之外竟然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房子,那么繁华的地方。
长大后,他震惊于自己不是汉人,而是蒙古人。接着震惊家里竟然藏有巨大宝藏,同时震惊自己原来是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子孙,并且知道了铁木真当时有多么残暴,爷爷从来不回避自己祖宗以前对汉人犯下的错,为此他不时地提醒塔斯哈遇事一定要克制,决不能把铁木真遗留在骨子里的残暴基因唤醒。塔斯哈以为再没有什么更令他震惊的了,现在从爷爷嘴里又说出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来每天睡觉的炕下竟然是一座金矿!
塔司哈瞬间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件事,他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一个用来砸骨头的金棒锤,吃完肉后奶奶会用那个一尺长的金棒棰砸骨头熬汤,那个金棒棰一头粗一头细,圆滚滚金灿灿的,它的手柄处由于经常被手握着,被磨的锃明发亮,另一头经常砸东西的那个圆肚子坑坑洼洼的也被摩擦的闪闪发光,其它地方则黑乎乎有点儿脏。
这个坑坑洼洼的金棒棰就在家里随便扔在任何一个地方,用的时候拿它砸核桃和骨头,不用了就随便一扔。
他当时只有几岁?忘了,好像四岁左右,问过奶奶这是干什么用的?奶奶想了想说她也不知道,她嫁进来这个东西就是用来砸骨头用的。
现在突然想起那个表面不光滑甚至有点脏的金棒棰早就不知去向了,好像田下伯伯来了后那个东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爷爷,我记得小时候咱家有一个砸东西的金棒棰,现在才想起来它突然不见了,是不是不想让田下伯伯看见藏起来了?”塔司哈问达哈苏。
达哈苏笑了:“以前我们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小的时候也是用来砸核桃的,知道它是金子做的,也从来没考虑过它除了砸东西也可以卖钱换东西,田下被救回来后你爹找到了他的笔记本,笔记本上只有零零星星的中国字,大部分都不认识,恰巧有一个金字你娘认识,那个金字被描的很明显,你娘无意中说那是个金字……”
见爷爷不说话了,塔司哈说:“后来你就多心了,把金棒棰放起来了是吗?”
达哈苏说:“是你爹放起来的,既然那个笔记本里有金字,我们怀疑日本人在找金矿,不管是不是真的,没必要给家里惹来麻烦。”
“放哪了?”
巴图鲁说:“扔在密洞里啦。”
塔司哈不吭气了,他得慢慢消化这巨大而惊人的信息。